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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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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大家在家长会长的领导下三呼“万岁”，结束了这个“壮行会”。同事们陆续散去，这时刘培元忽然把我和竹田、叶振刚拉到门外操场边，提议来个“二次会”，让李添丁多喝几杯。我们匆促决定，由刘和竹田各去找两瓶酒，我和叶负责各找一样菜肴。我对这一点是毫无门径的，可是刘培元说街尾有一家地下酒店，有女人陪酒，而且，如果幸运的话，一两样菜一定没问题的。 事情决定，马上就开始行动。刘、竹田两人匆匆找酒去了，我和叶赶到事务室，把李添丁架着溜出了校门，叶曾到过那家地下酒店，所以我们三个很快地找到那儿了。我们正是够幸运的，女老板告诉我们还有一副“下水”可以煮汤，也有一小块瘦肉足够炒一盘菜，另外也有花生仁。我和叶大喜过望，认为有了这三种，算是万事皆备，只欠东风了。如果刘和竹田能找到酒，一切都圆满无憾了。 这时李添丁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连置身何处都似乎浑然无知。我们把他扶上那儿的一张床让他躺下。他很快地就发出鼾声了。叶振刚告诉我，这儿是暗娼馆，局外人很少知道，如果我有兴趣的话，酒后也不妨乐一乐。我四下一看，果然陈设有点跟普通人家的房间相像。房间并不大，一只蓬式的相当豪华的眠床就几乎占了一半，床前是一张圆桌，紫红色的油漆闪闪发光，醒目之至，靠徜放着两只衣橱，也都很新，只是电灯有些暗淡，也许这也是这种地方应有的情调吧。 不多一会儿，一个女人进来了，手里捧着茶盘，在我和叶振刚面前各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这人年约十八九岁，衣饰不算顶华丽，不过面孔倒似乎才细心地打扮过，一股脂粉味冲人，很美很动人。叶振刚不愧是在社会上多混两年的人，马上就跟她搭讪起来，他问她的名字，她说她叫菊子；他又问她来这儿多久了，从什么地方来的，以前在这儿的某某哪儿去了等话。并且还介绍我说是“张先生”，要她和我挨近些。 我还记得以前在“青年训练”和学艺会的慰劳会后也跟大伙儿来过这一类的地方。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涉足这种地方，因此有些同事一进门看见女人就抱的情景着实使我吃了一惊的，可是我又怎能那个样子跟这儿的女人“玩”呢？我不能否认，那玩儿对我很有吸引力，可是我没有这种勇气，况且叶自己也只是动嘴不动手。我只得有些腼腆地拒绝了。 菊子和叶又谈了几句话，就表示要准备，起身进里头去了。 “怎样？不错吧？”叶说。 “嗯。” “好像还是个嫩货呢。” “唔……” “你怎么这样乖？真傻，到了这种地方，什么都不用顾忌嘛。” “嗯，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玩玩？” “……我怎么说呢？就算是还不习惯吧。” “哈哈，这也是一种学问，应该学学的。” “那么你为什么也这样乖？” “我吗？由你想象好了。” “你是为了你的爱人，对吧？” “呀？这见解倒是很天真。算你对好了。” 我们相顾大笑了一阵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竹田尚义回来了，手里提着两瓶“福禄”，他表示这两瓶酒得来不易，还是找了好几个地方才弄到手的。现在，就是刘空手而来也无所谓了。这时那个叫菊子的女人又出来倒茶，并说菜已烧好了，是不是就要端上来。叶叫他稍等一下。又过了几分钟，刘培元也赶到了，他虽然只弄来了一瓶“金鸡”，不过这一来确已够我们痛饮一番了。 叫醒了李添丁，“二次会”就开动了。李添丁醉意仍很浓重，不过经过将近一小时的酣睡，已较前清醒了好多，他频频表示谢意，说这样的款待，叫他很不安，并且也将终生不忘。 接受了大家敬酒后他就向各人回敬了。看他那种一杯一杯往嘴里灌的喝法，我可以猜到他早已准备大醉一场。也许那种心情不是别人所能领略的，可是我彷佛懂一些，那是有种悲壮的成份在内的。但是，到此刻为止我仍不大明了他的内心。由他的过去的表现来看，我只能认为他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同样是“我也要跟在后头去”这一句话，不过我总以为他向白木说时的心情和我向他说时的心情一定大不相同的。我想出李眼里的泪水——倒是这液体叫人煞费思量的，我这么想着。 “陆桑。来，敬你一杯。” 我的思绪被打断，忙拿起了杯子。 “谢谢你了。”他又说。 “哪里……” “我特别要感谢你早先那句话，所以我要敬你三杯。”说着一饮而尽。 “三杯！到底是什么话啊？”我瞪着眼装着不懂。 “两杯啦，这是第三杯，喝完再讲好了。” “好吧。”我也喝了三杯。 “陆桑。”李又说：“以前听竹田桑说过你是个有思想的人，我起初不懂的，我没有学问，一个高等科毕业生，我不懂什么叫思想，我是个幼稚的人，不是吗？” “哎，别来这一套啊。” “不，你听我说好了，我自己比谁都知道，我是幼稚的。但是，嗯，但是，今晚我明白了，你说了那句话，而且又是给大家听，包括那些‘臭狗仔’，”他插了一句闽南话，以后就干脆用闽南话讲下去。“陆的，你确是有思想的人，你看穿了我的心，那些臭狗仔，说我有日本精神，有大和魂，娘的！我才没有那些臭狗仔精神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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