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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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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登时觉得呕心至极。 活到如今四十岁的样子,我仍认为最不能忍受的男人动静就是脚尖沾在地上不住的摇摇震震,一派低三下四的恶形恶相就是如此不遗余力地表露出来,教人受不了。 记得姨母曾冷言冷语地骂过我:“相生好一点点,好高骛远!” 我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怨,但从小到大的际遇,我差不多可以推想以致确定,姨母跟我母亲的姊妹之情不怎么样。 如果我像母亲,那么跟姨母的品性也就太格格不入了。 逃到本城的经历,真正不堪回首。 可千辛万苦都熬过去了。 自入贺门后不久,我托群姐口江门去了一趟。 姨母还健在,七个孩子却死掉三个,期间国族以致于家门的沧桑,且不必再提了。余下来的几个表兄表姐,都是贫无立锥之地。 姑念着姨母也真有养育之恩,我每月均对他们定期接济。 前年时,我还汇了一笔可观款项,在江门盖了所像样的房子,让姨母养老去。至于说,会不会回到乡间去探望她呢,可不必了! 见着了面,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真心话,虚假客气一番则彼此都是负累。 对姨母一家的恩惠算是报答过了,我既不希罕她言谢,更怕她不会得些好处须回手,还是噜噜苏苏,贪得无厌,那又何必把一重已经表面愈合起来的亲戚关系再便生生地拆散呢? 故而,我对贺智的问题,是回答得清爽而肯定的。 贺智说:“我昨天听潘光中说,他父亲和祖母都极渴望能回乡一转呢,他本人就从未到过中国,他是在曼谷出生的。” “哦,是吗?”原来潘大妈还健在,且已被儿子接到外头世界供养了,那敢情好。 贺智知道有关潘家的消息,比我还多。 “三姨,你有跟爸爸提起过潘叔叔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了?” 看见贺智的殷勤紧张,心诚意恳,更添我的迷惘。 “叔叔不是邀请我们到泰国去看望他们吗?” 啊,原来如此。 一整个早上,贺智兴致勃勃地跟我攀谈,目的无非在此? 我抿着嘴,不敢笑出来。 应该不是我的敏感吧? 我也曾试过有如此情怀。 对象也是潘家人。 小时候,老是候在姨母身边,希望得着一些好差事,例如替姨母给潘大妈送上些什么东西之类,醉翁之意不在酒。 唉!都过去了! 如今所有情爱上头的把戏,也该轮到下一代的份儿。 我给贺智说:“昨儿个晚上回来,你爸爸也真太累了,所以,我没有跟他提起。” “那么,今晚有便就给他提一提吧?” 贺智竟如此着迹地露了个猴急相。 “好的。”我应着。 “三姨,我看爸爸到外头去舒筋活络一下也是好的,一天到晚在大开大埋、大起大落的金融市场中伤脑筋,总得有个歇息的时间,对健康有良好影响。就是你,三姨,经年累月的陪在爸爸身边,总不见你有什么海外旅行,不也趁机去看看外头风光嘛!” 我心里暗暗的叹息一声。真是的,商场无父子,谁都只先管了本身的利益,把亲人的处境搁在一旁。 如果聂淑君于此刻走进来,听到贺智给我说的一番话,怕真要呕一地的血。 我当然不是个喜欢穷追猛打、乘胜追击的人,我安慰贺智说:“你知道你爸爸最不喜欢到外头走!他老嫌候在机场与花在舟车之上的时间太多。这是他性急使然,真不是什么人有把握将他劝服的。” “你试试,他最听你的话。” “那也要看是什么事呢!总之,潘叔叔的盛情要是难却的话,不就由你代爸爸走这一趟。我给他说一声,且看看他的意思再说好了!” 贺智对我的安排,显然是满意的。 泰国是人人可去之地,然,能够打正招牌,成行得名正言顺一点,很多事会好办得多。 我哪有不明之理。 当晚,我趁饭后,陪敬生坐在园子里吃茶,就给他道达了这个意思。 敬生听罢,随即答:“什么地方都不去了。要去,就贺智去吧,她也不是不惯跑码头的人,还劳我们费心呢!” 这做父亲的,当然不明白女儿的心意。 反正有他这句话,一切易办得多,也就算交差了。 “这些天来,我特别觉得疲累。” 敬生微微的叹一口气。 “那就早点睡吧,一定是为了寿宴之事,劳累了一点。” 人的疲倦很多时来自精神紧张。 虽说敬生拜寿,功夫都是贺氏与顺昌隆的伙计包办,敬生还是伤了心的。 单是那张要劳动电脑处理的宾客名单,就修改完又修改,校对完再校对。我就不知听敬生多少次埋怨,怕会请漏了该请的客人。 真是做酒容易请酒难。 这份担挂不是不劳心费劲的。 我这就打算陪敬生回到睡房休息去。只是敬生拖住了我的手,示意要我坐下。 “小三,我很想跟你好好的谈一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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