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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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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出在人口,如问申析含义。分辨忠奸,那可悉随尊便了! 我一向念着家姑没有跟儿媳住在一起,纯是因为自己母亲霸占了这项权利,对她的说话,左耳入,右耳出,尽量地不上心! 眼见她哄着沛沛入房换衣服。我拿眼看看锦昌。等候他的主意发落。 “就跟他们——起起到外头去吃晚饭吧!” “我们俩留在家随便吃一顿,他们婆孙二人去,不就成了?”我试图挣扎。 “何必死争这种可有可无的面子?人家一老一幼。都没有你这么不成熟!” 我当然可以一扭屁股就走回房间去,让他们同党结盟去!但,这又如何?自己孤零零地躲在屋里等天黑!回到家来的仍是丈夫和女儿。切肉不离皮。总是要相处下去的、这一口气又咽定了。 一顿晚饭,不能否认是在有讲有笑的情况下用毕的。 然,我情绪十分低落,完全处于赔笑状态。 究竟是不是我小家子气?若问锦昌,他必会认定如此。 在妻子和母亲两个角色之个,他通常选择帮后者。我又不能说这种孝顺是不对的。 可是,家姑的话题,实在有意无意,甚或故意地在伤害我做人的志气与尊严,我奇怪锦昌为何不曾觉察得到。 不是吗?她为何要在整顿晚饭过程中,偏偏要提起移民问题,并且说:“表嫂一家要在下月移居加拿大了。这个女人真了不起!是她申请丈夫跟儿女到温哥华定居的。” 我和锦昌都没有答腔,由着家姑兴致勃勃地说下去:“球表哥是中下级公务员,没有独立移民资格。球表嫂一直从商,别看她经营那小小的人造首饰厂,年中盈利不知多高,否则当年碧瑶湾一落成,她凭什么买入好几个单位呢?少说也要三五七百万。现在岂只流行公——份、婆一份,谁对家庭前景收入有实际贡献,谁的声音就最响!我那年头的女人,只晓得生儿育女,日煮三餐饭菜的,都变成老土,不中用了!” 我如坐针毡之际,家姑却笑眯眯地夹了一著好菜往我的碗上送。 心有抑郁,却发作不得。 “球表嫂是以小投资者身分申请移民的,文夫与小孩都成了她的家属!女人呀,不但不成为男人的包袱,倒转头来,反而一把将个家从从容容地背起来,穿州过县,越洋重建家园,怎不令人翘起大拇指赞好?将来我们沛沛也要做个女中豪杰才成!” 沛沛不住地拿筷子挑碗里的饭,说:“别对我的期望过高,令我心理压力大!” “哎呀!你祖母总共只你一个孙子,算是女孙,也算男孙了,不指望你又指望谁呢?说实在话,男女都不相干,出人头地就好!看你的郁真阿姨呢,还有孟倩彤……哎呀,数不胜数,人家都说近未者赤,除非你全无慧根,否则不应离谱呀!” 回到家里去后,我实在气闷不过,终于忍不住给锦昌说:“你觉得你妈的话里有刺吗?” “作贼心虚,我老早想到你会有此一问!” “锦昌……” 我的委屈更甚! “怎么样?你不能怪责老人家实话实说!” “我真的如此不中用吗?” “是不是我亲口赞你两句,你会得安乐呢?” 我无辞以对。 “公司里头的人事纠纷,无日无之。如果听上几句不对自己胃口的话,就气闷,就要人安慰,那还得了?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才会——天到晚觉得自己最委屈。” “锦昌,这么说,你工作上颇多困难?” “上刀山,下油锅,还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代替得了?” 锦昌一个翻身,就表示要睡去了,我望住天花板。不知所措。 再跑到社会上头做事,是否太迟?谁会雇用一个在家里呆了半辈子的女人担当较重要的职务,要是闲职呢,做来也没有意思!名符其实的高不成,低不就! 又沛沛都已经十五岁了,还试生第二个娃娃吗?要还是个女的,又如何?况且,怎么启齿去跟锦昌商量? 原以为普普通通的一个家庭主妇,既不忧柴又不愁米,就可以活得舒适。谁知人们还是不放过你,是非挑剔老是无分彼此高下,总之人人有份,水不落空。 辗转反侧之间,电话铃声响起来了。 我慌忙伸手接听。 “郁至吗?我是倩彤!” 我立即说:“你且等一等,我到客厅的分机去给你讲话!” 锦昌明天要一早上班,他最恨我在半夜三更在他身边讲电话,偏就是倩彤,老在应酬完毕,就摇电话来。跟我谈心。 从前小时候,也总是如此。倩彤比我聪明,飞快地做完功课,就缠着我跟她玩,到头来呢,我必是无卷可交。被老师责难。心肠过软,十分害事? 听得出来,倩彤的声音轻快得很,甚而可以想像她在眉飞色舞。 “我刚自外头回到家。换上睡衣,就摇电话给你了!” “怎么还不睡呢?”这倩彤就是精力过人,一间厂房,每年生意额达数亿元,工人上千,还有不知多少条生意副线需要兼顾,她总能不眠不休,应付得井井有条。女铁人一名! “睡不成!郁至,我像个小女孩吗?” 都是望四之年的女人了,怎么会像个小女孩呢?这倩彤。不知耍什么花样了! “今天下午见面时。你有发觉我跟以往有什么分别吗?” 还好说呢?最大的不同是脸如玄坛,吓死人! “我原本要趁午膳时候告诉你这事的,其后却因你的迟到气得兴致全消了!” 又是我的错! “郁至,你怎么不答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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