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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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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没有机会插口,她只管自顾自地不住说话。 我终于说:“我听你的嘛!” 从小,我就是个好的聆听者。 倩彤每有喜悦、烦忧,都必向我倾诉。其实,我绝少提供意见,倩彤也志不在此。她只要我在她开心时,陪着她笑,她伤心时,陪着她哭,那就够了。这大概是一份无形而有用的支持力量吧!更多时,倩彤把自己的难题说了出来,我只懂担心皱眉,一筹莫展,她却就能自复述过程中,将问题的症结,抽丝剥茧,寻个水落石出,到头来,还得出了个可行的解决办法。 我从来都只是在她身边摇旗呐喊的兵丁。 然而,有将领。自然要有士卒,军容才算完整。牡丹如无绿叶。又如何相得益彰呢? 故此,我相信我之于倩彤,还是有用处的。“怎么给你从头说起呢?”倩彤问。 我的肚子其实还在隐隐作痛,心情又不是怎么样的好。 要是倩彤不知从何说起,要改期谈心,我还是愿意的。只是不好扫她的兴,由她决定好了! “郁至,你有听过施家骥这个名字吗?” 施家骥? “名字好熟嘛!”我答。 “郁至,你真是的!”倩彤很有点不悦,“你别这么孤陋寡闻好不好?也难怪锦昌在很多应酬场合,老是不愿意把你带在身边!” 我真是这般失礼吗? “说到头来,我还是大学生——名呢!”我很少抗议,在好朋友面前,也就禁不住发泄一两句! “老天!倩彤在电话里头嚷,“大学生成打成打的在中环钻来钻去,设法出人头地呢!念完四年大学就停止吸收知识,争取阅历,还能坐稳江山的时代,已然过去了!难怪连你的小女儿都在我面前埋怨,说你跟郁真阿姨相去何止千里,认真老土!” 沛沛真要不得,幸好只是在情同骨肉的倩彤跟前数落我,寻且比较对象又是自己的亲妹子!否则,这面子不知往哪儿放了! “连施家骥你都不认识,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倩彤在叹气。 我竭力搜索枯肠,想那个叫施家骥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眼前触着电视机,立即灵光——闪,我问:“是不是那个议员?” “什么议员?现今通街都是议员了,是必要把女强人跟议员配成一对,足够人数开一个餐舞会?” 怎么凡是工作上头有光彩的人,就这么挑剔难缠!要怎样的对答,才能对他们的胃口呢?想来,我也必是笨的,环绕着我的人,有哪一个是善男信女?日子有功,多少能学到一招半招伎俩,我却老不中用! “施家骥是行政立法两局议员呢!” “很帅的头号人物啊!”我算是答了一句很得倩彤欢心的话了吧?只听到她在电话一头不住地笑。 “这施家骥有什么事关连到你身上来了?”我得着鼓励,也就放胆的问了。 “我跟他……走在一起了!” “啊!”我茫然地应着。 霎时间,有点不能适应。千百个问题同时出现脑际,叫我不知如何思考、对付。 事出突然我确实有点迷糊,然而,第一个反应就是追问倩彤:“你开心吗?” “开心。”答案是爽朗的。 “那就好!”这是当然的。我很疼爱倩彤,把她一直视为自己妹妹,没有别的事比自己亲人快乐更值得我安慰。 “他待我很好的。”倩彤继续说,“我做梦也设想过,我会在这把年纪还闹恋爱了,起初有点吃不消的样子,现在好多了,人镇静下来,晓得品尝恋爱的滋味。” 恋爱的滋味真是再甜蜜不过的了,我想起跟锦昌约会的日子。那时,锦昌对我岂只千依白顺,最使我自豪的是他每天都要见过我面才安心上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阻,都会得在我的笑容里瓦解。这份魁力,还是锦昌肯定地告诉我的。 “倩彤,你跟他走在一起很久了吗?” “三个月!已经到了离不开的地步了!三十九岁才闹的恋爱!唉!”倩彤连叹息声都有韵味。 迟来的春天,总是春天。春天是春光明媚,是春暖花开,反正来了就好。 于是一整晚我只默默地听着倩彤讲她的爱情故事,讲她的施家骥! 完完全全的兴致勃勃,滔滔不绝! 我两只手左右轮流地拿着电话筒,累个贼死! “改天待我有空,把你约出来,再给你详细地说好了,如今夜深呢,再不睡,明早上个成班了。” 倩彤打算鸣金收兵,我却突然间踌躇起来。客厅里漆黑一片,不知何解,突然感到自己的孤苦无援,大抵是倩彤太有情调太浪漫的复述,使我无端起了怅惘,顿觉好日子原已不再,好多年好多年,我和锦昌未曾试过手拉着手在清晨或夜里散步了,更别说什么灯下缠绵,月前眷恋,全部随风而逝。最能让我跟锦昌连成——体的时刻,又是少之又少,甚而,就那么销魂的一刻过后,彼此又像两个不相干的人。活在一个屋檐下面已。殊不知世上还有男人可以对女人说:“生活有活力、有祈盼,原来都是为了你!” 他们是孟倩彤与施家骥,不是锦昌和我! 我重重的叹一口气,想对倩彤吐一下苦水。 “倩彤!”我欲言又止,心中的迷糊,一时间整理不出个头绪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不中用的人?”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答:“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什么意思呢?” “我想你听我讲一些生活上的……不惬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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