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高阳 > 徐老虎与白寡妇 | 上页 下页 | |
五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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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你就不该出头。”徐老虎想了一下说,“今天的机会倒正好,在三老面前,你明明白白说一声;这件事归我来办。如果要请三老出面作主,我会当面去求他们。” “我说,我说!”白寡妇似乎犹有余愤似地。 * * * “五姊!”金妹笑哈哈地;打扮得十分娇艳,颇有喜气洋洋的意味。 白寡妇一楞。不知道她何以改了称呼;又因为她那模样吸引住了她的视线,更无法开口了。 “是爹叫我改口的。他说他称你‘五嫂’,我也这么叫,会弄不清楚,所以叫我叫你‘五姊!’” “对,我倒喜欢你叫我姊姊。” “五姊,”金妹突然收敛了笑容,“你今天的气色好难看!”说着探手来试她额头的热度。“没有什么吧?” “没有病!”白寡妇说,“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不要紧的。” “真的没有什么?” “真的没有什么!”白寡妇问,“菜买回来了。” “刚买回来。” 于是金妹陪着白寡妇到厨房。指挥两名女仆,一个烧火的粗做丫头,洗剥割切;一直忙到中午,才有头绪。 “吃过饭,好好睡个午觉。”金妹很体贴地说,“我到四点钟叫你起来,动手也还不迟。” 金妹将她自己的卧室腾了出来,换枕套、换被单;将窗帘遮得严密地;又叮嘱下人不得接近,以便保持清静,让白寡妇能够好好睡一大觉。 可是白寡妇本来就有心事;而睡在金妹床上,又更增感触。回想十来年前,自己的境遇与金妹妹亦相差无几;那时无忧无虑,过得好安逸的日子;唯一的恼人的是,枝头鹣鲽,水面鸳鸯,会引起一阵阵不知来源,捉摸不到的,空虚的感觉;可是若有一个挺拔潇洒的影子闯入心房,立刻便又感到一种咀嚼不定的,奇异美妙的滋味。 金妹此刻便是在这样的一种境况之中;相形之下,越觉可羡,便越觉难堪。辗转反侧之际,听得孙五太爷的声音,就再也无法躺着了。起身拉开窗帘,打开金妹的镜箱,发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不免伤心地掉下两滴眼泪来。 拭去泪痕,重匀脂粉,略略打扮了一下,走出房门,发觉不妥;在没有见到三老以前,必须先跟李振标说几句话——如果已见过孙五太爷,话亦交代了,就没有再见李振标的必要,否则,便是一大破绽。 因此,见李振标必须瞒着三老;这就要靠金妹帮忙了。她回身进来,静静思量;而金妹发现窗帘已启,知道她午睡已毕,走进来问道:“时候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睡不着!”白寡妇拉一拉她说,“妹妹,你坐下来,我有事托你。你知道不知道李振标什么时候来?” “他是晚辈,当然要早来。我想,他快来了。” “他来了以后,你能不能背着老太爷,让我跟他见一面?” “五姊,”金妹问道:“为什么不能让爹知道?” “妹妹,请你不要问;我一下子说不清楚。这件事很要紧,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个忙。” “好了,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白寡妇想了一下说:“等李振标来了,跟老太爷在谈天的时候,我走了进去;当然要跟李振标寒暄,那时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把老太爷调了开去?” 金妹想了一会说。“要调开多少时候?”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 “一盏茶是多少时候?五分钟、十分钟?” “五分钟!”白寡妇静静地望着一座玻璃罩子的小金针,看那枝钢针一跳一跳地往前走;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五分钟够了。” “那,我有个法子。我就拿你的事问爹,他一定不肯告诉我;我就跟他磨,磨够了五分钟,放爹回去。你看,这样好不好?” “也可以!不过,妹妹,你说话要当心。” “我知道,我知道。”金妹忽然忧形于色地,“五姊你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在厨下忙碌;一个不时进出——金妹真像比白寡妇还关心;每次回到厨房,总是带些恨声地说:“怎么还不来?” 白寡妇心里也很急,但只是急在心里,反倒安慰她说:“会来的,会来的!太阳还没有下山,还早。” 到得东面墙头,染上一抹金光时,金妹兴匆匆地奔了进来报好音,李振标到了!于是按照预定的步骤,白寡妇抹净了手,解下围裙,走向孙家客厅;在回廊的窗外现身,扭头一望,拾好跟李振标打了一个照面。 “啊!”李振标颇感意外,因为孙五太爷约他时,并未说明,白寡妇也在这里;而此时邂逅,其势不能不作招呼,“五嫂也在这里。” “好久不见了!”白寡妇大大方方地踏了进来,“三哥,这向好?” “托福,托福!” “三嫂呢?一直想去看她,总是凑不出工夫。” “这两天在犯胃气。” “重阳快到了,是犯节气。” “今天我们家饭司务回家去了。”孙五太爷说,“特为请五嫂来帮忙。” 一语未毕,只听金妹在门外喊:“爹!你请过来!”一面说,一面招手。 “好!你们谈谈。”孙五太爷亦很愿意给他们这么一个单独相谈的机会。 两个人都目送着他的背影;看他跟着女儿走远了;白寡妇:“三哥,你们昨天谈妥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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