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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钱东平挥泪送翼王 林凤翔定计取淮郡(2)


  说到这里,又顾谓钱江道:“为某致语翼王、北王两王,毋轻人无尺寸之柄也。”

  钱江不答,向天王拱手而出。天王亦离座,执钱江手道:“国事如此,奈何?先生为朕谋之!”

  时钱江泪如下雨,直携手出堂阶,答道:“大王所误者,全在不忍之心过甚耳。人心服于大王,使布告东王之罪,以安人心,犹可为也。今尊兄尚如此说,其他可知矣。不然,恐翼、北两王,亦不能安枕也。愿大王思之!”

  天王道:“请先为朕安置翼王。朕今听先生矣。”

  钱江听了,拜谢而出。

  回至府后,忽报石达开来见,钱江忙请至里面坐定,即以洪仁达之言告知。达开道:“如此,某亦不能安于金陵矣。”

  说了,又徐徐叹道:“本欲竭忠尽诚,与天王同谋大事。今宵小不能见容,复何望哉!”

  钱江道:“足下且安心,听候消息:吾料天王决不任作此谬妄之举也。”

  达开道:“天王仁慈有余,而决断不足;某自径行直道,岂能常防小人之谋害我耶?先生勿多言,吾志决矣!”

  钱江道:“足下之志,将若之何?”

  达开道:“大丈夫当谋自立,岂能屈于人下,以伺小人之颜色乎?吾将大举入川,据天府之地,出入汉中,幸而事成,即与天王犄角之应,有何不可?”

  钱江道:“如此,则大失算矣。足下如入西川,少带兵则不足为用;若尽起金陵精锐之老万营,则金陵根本反弱矣。与其西行,不如北伐,愿将军毋逞一时之气,而听某一言也。达开此时,甚不以钱江之言为然,旋即辞出。

  次日,即闻石达开具奏天王,请兵入蜀。天王看了,一来疑此事为钱江之意;二来亦以翼王与仁达不和,就此离开亦好;三来如达开平定川省,可以进窥陕晋,亦可以壮湖北声援。遂允达开领兵而行。达开得了号令,即召集老万各营,共大军六万,刻日起程。这点消息,报到钱江那里,钱江吃了一惊。拍案叹道:“大事去矣。诚不料翼王深识大体,以一时之愤,乃至于此也。”

  急具衣冠驰马来见达开。达开料钱江到来,有阻碍之意,只托故不见。钱江无奈,急奔上朝来求见天王。天王问以来意。钱江道:“大王其允翼王西征乎?”

  天王愕然道:“有之。朕以为先王早知此事也。”

  钱江道:“大王误矣!今天下大势:北京如首,江浙如心腹,川、黔、滇、粤如四肢,断其肢爪,其人尚存;若决其首,则其人毙矣。臣欲以翼王统大兵,为林凤翔后继,借东王屡梗此议,至不果行。今东王已故,臣方欲大王再行其志。今若去一百战百胜之老万营勇,而又去一识略盖世之翼王,天下胡可为乎?愿大王速止之。切勿自误大事。”

  天王遂急传令,阻止达开。谁想达开布成队伍,将次起程。接了天王号令,即复奏天王,谓军令已定,不可更改。具表复过天王之后,天王知达开意决,再问钱江计将安出?钱江道:“可再传令:着翼王到湖北之时,再入河北,渡黄河,与林凤翔会合,亦一策也。”

  天王从之,遂再传令,石达开接了之后,亦不回奏天王。天王只说他必然遵令。唯钱江此时仍虑达开不从。因见洪仁达如此,他早已灰心矣。钱江没奈何,急回府里,写了一封书,即遣人投到石达开营里。达开接了一看,书道:

  弟钱江敬候翼王将军麾下:
  弟闻足下大举入川,欲图不世之业。雄才伟志,感佩何如!然当武昌既定,弟屡以人川之举为不可者,诚以天下大势,削其肢爪,诚不如动其心腹也。川省道途辽远,欲军行粮继,谁足以善其后?且定一川省,不足以制满人之死命,而徒自分其兵力;此中利害,足下宁不知之?当日前会议于敝府,方欲以将军大举为北征之继。今余唾未干,足下遽以一时之愤:不念国家大计,弟诚为足下不取也,自金陵定后,东王归绾兵符,弟与足下,寥落南京,似不能囊日之得行其志,然郁郁再居此者,亦为大局计,故留而有待耳。今东王已故,虽以人心汹汹,亦不难谈唾镇定。盖弟虽愚昧,亦深知北王乃血性男子。其杀东王者,非出于私意,当必知所以自处而求息人心也。则将军之冤,不难大白于天下。当此之时,弟与将军,不难号令三军,扫平燕赵,使定湖平皖之志,重行于今后矣。天王神武,谦恭持己,忠厚待人,向以厄于东藩故,非为疏将军也。士生今日,大之以报人民之仰望,小之以报朝廷之知遇,大局如此,何忍遽弃?得君如此,何忍相违?以足下深明大义,胡弗一回首?且以数万乘胜之师,而入千里崎岖之境,成败之数,固不可知。倘出人意外,万一差池,震动大局,后悔何追。将军若知难而返:绕道武昌以入汴梁,固国家之幸也。不然,则非弟所敢言矣。今北王以死自誓,将军又去因而西,此间谁与为力者?倘不获命,弟亦何心于国事?览兹时局,岌岌若摇,一木难支。恐诸葛复生,亦不能免支持于今日也。况以国家不幸,而致遭内变,为大臣者,正当努力调停。若以国家祸乱方兴,即图引身避祸,此豪杰弗为矣。今方寸俱乱,一日三泣,皆为将军。故将军之去留,即弟之去留,区区之意,伏望将军捐除私愤,而顾全大局,非惟弟一人之幸也!惟将军念之。

  石达开得了钱江那封书之后,心上本有些悔意;只是手下将官,大半要自创基业。都说道;“自古未有仇家在朝内把持,而大将能在外立功者。况福王为天王的亲兄。王爷既不能除他,他却是谋害王爷,如何防得许多?天王为人,虽然爱将,只是思念太过。往往思念兄弟情分,是王爷终无如福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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