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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钱东平挥泪送翼王 林凤翔定计取淮郡(1)


  话说东王杨秀清到北王府里,因生平怀了异志,被北王杀了。随从人等,都丧在北王府内。北王一面将各尸首移妥,即带齐护身壮士,直出府门,进朝上去。

  时钱江正与天王商议大计。忽内侍报称北王请见。天王当即召至内面问道:“贤弟此来,有何大事?”

  韦昌辉道:“臣弟有罪,特来请死。”

  天王大惊道:“贤弟何出此言?”

  韦昌辉道:“国事未定,朝中竟有谋叛、以妨大事者,大王知之否耶?”

  天王道:“朝中无非兄弟,谁敢异心?朕不知也。”

  韦昌辉道:“有人自称九千岁者,多结党羽,总统军权,其意安在?”

  天王道:“贤弟之意,殆东王杨秀清也。或贤弟别有所闻耶?”

  昌辉道:“此事不特臣弟知之,军师、翼王皆知之。然臣弟不能徇兄弟私情。已代大王行讨矣。”

  天王听罢,面色一变。就对昌辉说道:“秀清举动,朕那有不知?只以大事未定,不忍同室操戈,聊且优容。今日如此,恐东王党羽如李秀成、林凤翔,皆握重兵,驻重镇,倘激变起来,如何是好?内乱自兴,反使敌人得间耳。”

  说罢叹息不已!转以目视钱江。钱江还是低头不语。昌辉又道:“古人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若养痈成患,亦非计之得也。臣弟故擅杀之。宁一死以谢擅杀大臣之罪。就请杀臣弟,以明国法可也。”

  天王道:“贤弟无多疑,朕非无义人也。但恐东王党羽一变,无以制之耳。”

  说了复目视钱江。钱江乃言道:“东王有可杀之罪;北王无擅杀之权,两言尽之矣。大王若虞杨党为患,则殊不足为虑。李秀成乃沉机广识之英雄,非党于东王者也。即林凤翔、李开芳,老成持重,明于大体,亦不用多顾。余只吉文元、杨辅清耳。今吉文元统兵在外,趁杀东王之事,尚未传播,先令一将统兵往助起程,名为助战,实则监军,以防其变。此事最不可缓,宜速行为是。”

  天王听了,即传令罗大纲进来,领兵三万起程,以防吉文元之变。罗大纲领命欲行,钱江又附耳:嘱咐罗大纲如此如此。罗大纲一一领诺而出。钱江道:“东王既死,彼之党羽,必挟大王以处治韦昌辉。大王将何以处之?”

  天王道:“吾决不忍以同室操戈,自伤大义。倘不获已,唯有披发入山,择贤而让。多戮功臣,朕不为也。”

  钱江道:“此系妇人之言耳。为北王计,不如权且避之。待杨党镇定,然后退朝未晚也。”

  昌辉进道:“某杀东王之日,早存一誓死之心。军师从来说东王有应杀之罪,北王无擅杀之权,韦某知所以自处矣。”

  说罢欲退。

  忽见翼王石达开飞奔进朝上,声色皇遽,汗流满面,到时气喘,开言问道:王未答言。昌辉答道:“此非大王之意。杀东王者,只韦某也。”

  达开怒道:“东王有罪,其家人何罪,而乃尽行杀之耶?”

  韦昌辉道:“那有此事?杀东王者,尚在敝府里,事后则趋朝听罪,那有杀他全家之事。兄究从何处听来?”

  达开道:“城中传遍矣。吾亦知东王罪有应得,但焉有杀及全家者乎?”

  昌辉犹力辨其诬。天王急令人打听,原来韦昌辉进朝之后,其弟韦昌祚,深恐杨党要谋报复,只道斩草除根,免贻后患,就带了十余名壮士,称说北王有令,一齐拥到东王府里,不问三七二十一,将秀清全家人口五十余人,尽行杀戮,不留一个。天王派人打听之后,回报是实。且言城内人心汹汹,恐杨党乘机煽动,致成大变。天王听了,长叹一声,顿时泪下。翼王石达开向北王问道:“此事何如?某何尝说谎?北王请自打点,毋误国家也。”

  韦昌辉听了,大叫一声,晕倒在地。天王令左右挟他回府。石达开亦出。是时杨秀清死后,杨党又众,都纷纷传说,以石达开向与韦昌辉知己,都道翼王与北王同谋。金陵城内,暄做一团。天王忧之。召钱江计议。钱江道:“为今之计,先下谕数东王之罪;并传翼王不与北王同谋,而归其罪于昌辉,责以擅杀大臣之罪。昌辉虽主谋擅杀,必有动手之人,不如杀其动手者,必杀害东王全家之人。然后夺北王官爵,以安众心,庶乎可矣。不然,当杀昌辉以殉众。否则人心激变,悔之晚矣。”

  天王忧疑不决。盖不欲暴东王之罪,亦不欲杀北王之首也。沉吟少顷,又向钱江问道:“更求其次可也。”

  钱江道:“宁有进于北王者?断无其次。愿大王思之。”

  时洪仁达在旁。原来仁达最恶石达开,竟从旁大呼道:“此事必翼王主谋,不杀之不足以谢天下。若北王罪不可赦,已不待言矣!钱江道:“观翼王之责昌辉,则非同谋可知矣。乌可以私意,并害功臣?”

  仁达道:“彼责北王之杀东王全家,非责其杀东王也。军师岂亦以其功名而以私意护之耶?他人能杀东王,吾何不可杀翼王?吾必不令东王全家含冤地下也。”

  是时钱江已知仁达必要嫁害石达开,不免长叹。天王向洪仁达道:“翼王精明忠慎,吾兄休得乱言!”

  仁达道:“大王亦作此言乎?虽然,吾必为东王雪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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