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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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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朝歌是嫡长子。那个被烧死于榆山的所谓妖后,是未央国王后。她死后,不管蓝妃如何央求,嘉永王始终再未立新后。 因此,于情于理,朝歌都是储君,以及未来的天子。蓝妃魂不守舍地想着,他的母后死于她的谗言,他被囚于云夏国多年,他恨她!他是报仇来了!蓝妃害怕得牙齿打战,平素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有风吹草动就瑟瑟发抖,橙见状,急得没有办法,一有空就陪在蓝妃身边。 二哥朗和得知了,特派人给蓝妃送了些镇定的药物和补品过来,橙去道谢,朗和却宽厚地笑道:“我母妃过世多年,承蒙蓝妃一向照顾我,现在她身子不好,我这做晚辈的,孝顺她也是应该。” 其实蓝妃专宠多年,对嘉永王别的妃子都刻薄得很,朗和的母亲在世时也吃了她不少苦头。但朗和显然不计较这些,经常主动过来探望一二,每回都是闲谈片刻,吃顿饭再走。 蓝妃神志清醒时就会和橙说:“朗和是好人,你得防着朝歌,他恨我。” 橙抱住蓝妃,温言道:“母妃,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蓝妃的事,朝歌也有所听闻,但他顾不上她。四天后的一次早朝,边境上传来危急的号角—— 赤水叛乱。 赤水古来即是未央属国,自当年诚宗年间归了蒙古人自治,一向还算太平,不料这回蒙古人首领竟杀了朝廷派驻当地的汉族官员,并自立为王,号称已聚集十万大军,攻打赤水相邻的丁金府,要挟朝廷封其为赤水国王,并收回驻军。 嘉永王怒不可遏:“这便是要自立了!” 众多大臣站出来说话:“王,打吧!” 话虽如此,这些年来,未央国库匮乏,内忧外患不断,每有入侵便抵挡窘迫,不得不一再割地赔款了事,短短十年时间,国土只剩昔日的六成。国力衰微,外敌来势更猛,内讧也频发,大有改朝换代的趋势。这帮大臣大多是贪生怕死之辈,平素能捞则捞,至于打仗,呵呵,不外是表表态的事,反正多半也打不起来——兵力只有那些,既要保证边关安全,又得保证大内安全,更重要的是,连担当重任的将才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嘉永王端坐在御案后,看着堂上迟迟没说话的人。朝歌看了朗和一眼,朗和挑了挑眉,朝歌报以一笑,朗和站了出来,昂首道:“父王,儿臣有话说。” “请讲。” “我反对派兵。”朗和此言一出,举座沉默,二王子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但在朝堂上,无人敢附和。 九五至尊在帝国上不动声色:“哦?为何?” “如今闹这减少赋税等新政,国库十分空虚。”朗和振振有词,将矛头指向朝歌的亲民政策,“此时不宜动兵。” “那你的看法是?”嘉永王的声音喜怒不辨。 朗和朝太子朝歌望去,朝歌温和地笑。朗和转头对嘉永王道:“赤水临着贵钦,那贵钦国主前些时日还上表提过亲,想将公主献给太子。依儿臣拙见,他一定是得到赤水叛乱的消息了,所以来试探我国。如果两国联姻成功,贵钦定然肯和丁金府一起夹击赤水。而我国无须动用一兵一马,父皇的意思呢?”! 朝歌微微一愣,面上却是安然。嘉永王注视着阶下太子朝歌的反应,一向针锋相对从无畏惧的人竟然始终沉默,长睫垂敛,无动于衷。 不少老成保守的臣子纷纷站出来说话了:“太子已回国多日,也到了孕育子嗣的年纪了,二殿下的提议明智而关怀,实属……”f 嘉永王看向朝歌:“太子如何认为?” 朝歌拱手道:“儿臣亦赞同,不过那贵钦公主才貌尚未可知,不如先迎进京来,再作计较。” 橙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朗和看着自己的手掌,狠狠收紧,只有朝歌仰视御座之上,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虽然没有明确旨意,但还是有些灵敏的人开始为太子大婚的事忙碌起来,漫天消息几乎要把人淹没,有人说那贵钦公主已入京,有人说要立的太子妃另有其人,热闹喧嚣中,那边疆的战事仿佛被抛至九天云霄之外。 连蓝妃也忧心忡忡地过问:“太子大婚,这地位就更加确实,我儿命运堪忧!”她哭完了又哭,嘉永王烦不胜烦,拂袖而去。 色衰而爱弛,一定是这样!蓝妃走火入魔地命宫人收集花瓣,研茶磨粉,企图用一切办法留住容颜。橙徒劳地看着,叹口气。母妃有着传奇般的美貌,他向来是知道的,若可从容度日,怎料得到今天?他跪下去,将头倚在母妃的膝盖上,轻声道:“娘,大位属于谁,真有那么重要吗?朝歌本就是太子,在外受了那么多年的苦,而且他亲政爱民,会是个好国君,这都是他应该得到的。” 蓝妃打了他一巴掌:“如果他得到王位,你以为会放过我们吗?”她激灵灵地打个寒战,那场大火,她还记在心间,这宫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久久不散…… 蓝妃又说:“橙,你要记住,这场战役,你只能胜!否则,他登基之日,便是你母亲的死期!” 橙不知该说什么,蓝妃的手轻抚在橙白衣上绣着的龙纹上,然后把他的头发撩起,拿起玳瑁木梳细细梳理:“橙这些天好像又瘦了些。” 橙看着蓝妃,母亲老了,手指枯瘦,青丝间掺进了丝丝的白发,看上去触目惊心。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侍卫轻声来报:“三殿下,太子来了。” 蓝妃脸色一变,橙连忙安抚她坐好,唤来侍女将她扶入寝宫。蓝妃抓住橙的手,紧张得牙齿格格响。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嚣张了这么多年,放松了一切警惕心,现在仇家来了,她却老了,除了害怕,她还能做什么? 橙走出去,朝歌一袭白色锦袍,墨黑的长发用玉环扎起,垂在身后,另有几缕绕过耳骨撒在胸前,他提着一壶酒,扬起来,对橙说:“他们从南边给我捎了几壶好酒,三弟一起尝尝?” “也好。” 橙的行宫到处都是叠嶂的锦帐,空气中浮动着梨花的香味。伶俐的内侍们已派人烧菜去了,橙和朝歌相对坐在卧榻两端,就着一壶上好的桂花酿和精致的点心,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话。 “好酒。”橙说。 “我母后的故乡盛产这种酒。”朝歌淡淡地说。 橙看着他,此刻他忽然有种感觉,觉得朝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工于心计,虽然他在极短的时间便夺走了他的兵权。但那本就是他的,不是吗?而这一时刻,当他说起自己的母后,也不过是个孤儿,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独自在异乡生活了那么多年。 橙想到了一些东西,抬头道:“王兄,橙想对你讲些话,不过……” “我也有话要说。”朝歌拦截了橙的话,站起身,“离晚膳还有些时候,外面梨花开得好,我们去赏花。” 橙点点头,伸手把腰间的悬剑解了下来,放在桌上。朝歌仔细地看着它,这把剑曾经属于自己,它本是未央神宫的珍藏之一,说是用当世罕见的一种金属冶炼而成,锋利削铁如泥。他从未使用过此剑,六岁那年离宫去云夏时,被迫交了出来,接着,它就被赏赐给了橙。 “真是好剑。”朝歌在想,如果是橙派兵追杀他,千方百计阻止他回到郅京,那么,他有没有将这把剑交给哪位武艺惊人的大臣?然而,他却不曾看过剑出鞘。 橙看着朝歌:“我只拿它开山劈路。”说这话时,他陡然想起在青山上见到的那位女尼,就在他斩断荆棘偶一抬头时,便看到了她,她娟好慧静,他无时无刻在思念她,却怯于去找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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