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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雪摇摇头。

  “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三尸脑神丹’。”

  “三尸脑神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秋雪是不知道的,宁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对《笑傲江湖》中的“任我行出囚笼”那一出剧情记得清清楚楚,便想起以锅底灰充当蛊毒的方法。

  “三尸脑神丹外面是一层漆黑的药壳,里面却又有许多看不见的虫卵。虫卵入人体便会孵化,黑色的药皮能够抑制虫子的行动。你若是三个月内没有服用解药,黑色药皮的功效退去之后,虫子就活动了,到时钻入你脑子里,吃尽你的脑子,让你疯癫异常如同猿猴,为众人所耻笑。”

  秋雪听得汗毛直竖,但还在垂死挣扎地说:“药是可怕,可我又不会乖乖吃下去。”

  “哦?你不是吃了吗?”宁非面上带了七分嘲讽三分怜悯,风灯火光从侧下方打上来,光影之间阴气森森。

  秋雪不由得越发颤抖,忘记眼前这个女子是平日被她欺负惯了的。

  宁非的目光往食盒那边一瞥,不用多说什么,疑神疑鬼的秋雪已自想出了答案。

  宁非把手里用油烟和锅底灰搓成的丸子在秋雪鼻子下一掠,顿时一股污浊之气直冲鼻腔,秋雪刚吃完东西,方才太饿了,现在回味起来,饭食里果然有种污浊油腻之气。

  可怜秋雪这个大丫环锦衣玉食惯了,压根不知道油烟是什么味道,锅底灰又是什么味道。她卡住自己的喉咙,连声作呕,就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宁非笑道:“虫卵入体即行孵化,你吐也吐不出来。不过不要紧,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没事了。”

  “我要找将军为我做主!”

  “你自可去找郎中看看中了什么毒,三尸脑神丹不是毒药而是蛊虫,虫子孵化后藏于你脑门里,除非破开脑袋,否则根本验不出来。况且经了今日一事,你以为将军还能信你吗?”宁非冷笑道,“他自然会信自己的夫人,而不是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环。”

  秋雪方知道原来她大费周章地诬陷自己,是为了让别人不再相信自己,顿时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感升了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你若是帮衬我,我走前会把解药给你,否则……”

  一通话说完之后,秋雪瘫坐于地,一丝力气也没了。

  宁非盯着她的眼睛,阴气森森地道:“如果你还不信我的话,等责罚结束后好好睡一觉,起来后看看是否头疼欲裂,那便是虫卵已经孵化的征兆了。”

  宁非不是预言家,“三尸脑神丹”之说是她凭空捏造。可她有一门本事,能让自己说的话深入人心,这便是在前世饱经老奸巨猾之辈摧残后练就的本事。

  有的人本没有精神病,经她煞有介事地那么一剖析,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精神方面好像有点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只是一点,而是很多很多,于是就真的有精神病了。医学上的“安慰剂”与宁非的“深入剖析法”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属于暗示类的精神操作。

  秋雪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等待验证自己是否中了毒。她越是担心就越是正中宁非的下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秋雪会强迫自己感觉到头疼欲裂。

  宁非松了一口气,既然不能以德服人,那么以“毒”服人也是不错的。她最后交代了一句,“你想清楚的话,后天早上到我屋里来,我有事吩咐。”

  一天中经历太多的事情,却又是不能不尽早处理的事情,在秋雪面前也是全凭一股意志力撑持下来,如果不是宁非意志坚强,半途中必然是要晕倒的。她一步一步地扶墙回到屋子,迎面暖热的室风让她浑身一颤,瘫软似的往后靠去,合上门的同时也滑坐在地。

  转生到这世的头一个关口,算是打点清楚了。她虽没有贴心的婢女,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随便使唤的丫环,以后也将能够事半功倍。目下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让“泥丸君”早日伤愈,他早走她就早解脱。寻医找药的事情她不好自己出面,所以秋雪的帮助是必须的。

  黑暗里一个人影向她走过来,宁非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得不甚分明,那个人在她面前蹲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宁非暖了一阵,终于回过神,虚弱地说:“你自便吧,我今日招呼不了你,有事明日再说。”说完就闭眼睡去。昏然中心口处热得发烫,四肢却都是冰冷的,想把那浊气吐出来又使不出气力,意识更是昏沉了下去。

  叶云清在她身边坐了会儿,看她精神很是不济的样子,就没有再询问她,转身到倚窗的琴台边坐下。今天所见让他对徐灿多了一层认识,之前光看战例战报,尚且以为徐灿是个英勇无匹又为人正直的儒将,今日一见,只觉得他实在没有识人用人之明。这种人当前锋出出一己之力是堪当大用的,但若坐镇后方掌管后勤或用人大权,则是全军上下的悲剧。

  夜色深沉,徐府庭院中安静得紧,叶云清默收心神、运气打坐,丫头长房里轻微的议论声变得清晰,无非是在为秋雪被处置的事叫好,也有说二夫人运气不错的。无论如何,这些话入了耳却入不了心。

  月光从窗纸外透过,白茫茫一片。

  外面传来一声悠长的鸟啸,他连忙推开窗户,从领口抽出一支鸟笛含到口里吹了起来。

  过不多时,夜空里出现一只雪白的鸟影,从米粒般的一点迅速变大,悄无声息地扑击下来,落在窗台之上。

  他一听鸟啸就知道是苏希洵养的雪枭,这种鸟在夏季是棕黑色的羽毛,到了冬季则会换成雪白的一身,它又善于在夜间悄无声息地行动,如果不是发出啸声,翅膀掠过寒风的声音连叶云清也很难分辨得出来。

  他从鸟腿上的一枚竹筒里取出通讯的纸卷,展开后借着月光仔细阅读。

  原来是寨子里已经接到了他前些日子发出的信件,苏希洵已着易容高手前来支援,路途阻碍重重,正寻思为他伪造通关文牒,让他略等十日便到。

  叶云清放下心来,总算不必在这等龌龊地方多待了。他正想寻笔墨回信,听到床上传出低低的呻吟,停下了动作连忙转身去看。拉开帐子后,看到宁非脸色潮红,双手揪在心口处不放,浑身颤得厉害。

  叶云清拉起她一只手把脉,他并非精通医理,不过所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与苏希洵混在一起久了,也就有了点基础。一查之下便即惊讶,她的状况显然不大好。

  第五回 盗药需盗好,骗人要骗倒

  宁非被冻了大半夜才觉得好了些,昏沉中隐约觉得事情蹊跷,屋子里燃了地龙的,为何身上还是觉得如此之冷?手足都冷如冰凌,五脏六腑却如干裂般灼痛。她完全没有力气,神志也越发不清楚,到后来什么也想不到了。

  后来她恍惚觉得有人在翻弄她,往她嘴里塞了参片,冰冷的铁勺子深进喉咙压住舌根,紧接着被硬灌了好几口味道说不出的怪异的黏液。等一番折腾之后再被安放到被窝里,宁非觉得浑身一轻,只想到这次是终于能够完全解脱了,然后就再没有了意识。

  宁非睁开了眼睛,帐子遮住了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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