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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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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鹂的弟弟还没赶到,我的父亲和弟弟却先到了,是我母亲又给父亲打了手机,据说我父亲见到我那死狗模样顿时火冒三丈,二话没说,去洗手间接了一盆凉,扬手就泼了我一头,却仍不奏效,几个人只好把我送往医院。在医院打吊瓶的时候,黄鹂的弟弟和父亲母亲才心急火燎地赶来,黄鹂本是怕父亲知道这样的情况,但都什么节骨眼儿了,她不让父亲怎么行啊?黄鹂父亲的脸色肯定不会好看,他是不是对黄鹂发了火,对我的家人也态度不好,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当时跟本就没了知觉。 等打完了吊瓶,黄鹂忙问医生怎么样,医生说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什么时候醒来他却不敢断定,或许就一会儿,或许还要等上一些时辰。黄鹂便很无奈地把目光投向了父亲,也许是医生那句"或许一会儿"的职业辞令,让黄鹂的父亲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由自主抬腕看了眼手表,然后一挥大手:"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抬他上车再说!"几个人就七手八脚把我从病床上架起来,然后又抬出了医院。已预定好的那支庞大的迎亲车队肯定要跑空了,黄鹂弟弟开着那辆金杯面包,载着我们直奔婚礼现场。 当然,奇迹并没有发生,我没有在算命先生掐算好的这个吉日良辰及时醒转过来,当时,黄鹂父亲原本满面红光的那张脸,就窝囊成了抹了激素的紫茄子。他这回的脸面确实丢大了,早在之前就听他说,我和黄鹂在省城的婚礼排场会很大,有名的星级酒店,一百多桌酒席,来参加的宾朋,上至政府官员,下至平民百姓,怎么的也有一千多人,想来虽比不上付大宇和夏雪的婚礼阔绰,但也是过格儿地大操大办了。这下可好,没有新郎的婚礼无疑缺了半边天,再好的舞台背景,再脆的音响设备,都形同虚设。 可不能就这么散了吧?没办法,硬着头皮往上冲吧!连特意从电视台请来的司仪也不必上场了,黄鹂的父亲和母亲就那样尴尬地双双站在典礼台上,满脸歉意地向台下众人解释,首先强调我和黄鹂在北京的婚礼如何美满,然后就开始夸我,说多亏了我这个好女婿,说我在北京没什么亲人,什么都得靠自己张罗,为筹备和举行北京那场婚礼,我就有些劳累过度,接着就进入正题儿,说我昨天到省城一下车又感了风寒,今早刚出家门时就一头扎在地上,不省人事,现在正在医院打吊瓶呢,所以--这场婚礼我这个新郎恐怕要缺席了。解释完,黄鹂的父亲还没忘强作欢颜安慰大家:"都不用替他担心,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休息几天就好了,今天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大家尽管吃好喝好啊!"然后也没请我父母上台说两句,就只让新娘黄鹂上台三鞠躬,走了个形式。 黄鹂的父母在台上解说时,我正在酒店门外的面包车上仰面而卧,那是怎样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啊?听说在民国以前,有个地方性习俗,新郎若不能及时赶回,或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参加,就牵一条公狗充数,抑或让兄长小弟替身,再不济也要摆个牌位,而像我这样完全玩消失,不但空前,恐怕也要绝后了。想整个婚礼的气氛一定很压抑,想那压抑之中也透着些许滑稽,陪伴黄鹂挨桌敬酒点烟的不是新郎,而是她年过半百的父亲,与他们举杯回敬者会忍俊不住或者夸张地喷饭吗?黄鹂说她是强忍着泪水与那些相识不相识的人客套,那筵席上一直被冷落的我的父母,心里想必也不是滋味。 黄鹂向我讲述这些,并不是平静的心态,她看上去很激动,有时会哽咽,说不出话来,就时断时续。她是想向我证明我是多么的可恶,说已经证明了我心里根本没有她,要不我不会把婚礼这么大的事也不当回事。我就极力辩解说不是这样的,她却强调说是的,我说真不是这样的,她就说她认为是的。我看她越哭越伤心,就说:"你别哭了好不好,伤身体,尤其对胎儿不好!"谁知她一听反而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说:"你……你还想要孩子啊?想得美……你,我坚决不想要了!"她说得我心里一阵发毛,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后来见黄鹂的情绪缓和下来,我又诚恳地跟她解释:"黄鹂,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前晚我一见到徐冬就一肚子气,我俩没两句就吵了起来,我就失去了理智,就无法再控制了,就一个劲儿地想喝酒……"黄鹂却忽然打断我说:"别跟我说这些,有什么事比婚礼更重要吗?你现在不也正常吗?你又没患上精神病,你当时就不能控制?我不信!"黄鹂的说得斩钉截铁,当然也有道理,可我确实是失控了啊?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黄鹂。 其实,我的心里也非常得痛苦,早就乱成了一团麻,我咋就在关键时刻在关键环节,掉了这么一次链子啊?这世间咋就没有后悔药呢?如果屈膝下跪,能挽回黄鹂和她父母对我的信任和宽恕,我愿意。 不知不觉,天色大亮,没想到我们在床上竟痛心纠缠了这么长时间,心情仍极度低落的黄鹂忽然扭身看了看挂钟,抬手擦拭了一下已红肿的双眼,说:"赶紧起来走吧!"我不禁一愣,问:"干嘛?去哪儿啊?""去哪儿?你说去哪儿啊?!"黄鹂突然又冲我吼了起来,然后自己开始穿衣服。看着她那毅然决然的样子,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子: 难不成刚办完婚礼就要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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