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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七

  黄鹂没带我去离婚,我以前就说过,我们的婚姻没那么脆弱。我们是要去送我的父母和弟弟,临来省城之前,黄鹂的父亲就托人为我的父母和弟弟买好了返程卧铺票,我弟弟那张票是早上八点零五的,他急着要赶回西安,而我的父母原本可以在省城再逗留两天,是怕我们麻烦,干脆就和我弟弟一天走算了,他们的票是早上七点二十的,一遭都送了,倒也省事儿。我和黄鹂原本定好送他们去车站的,变故临头,心烦气燥,差点给忘了。

  我在卫生间洗漱时,听见黄鹂给她弟弟打电话,好像是让他弟弟先开车过来接我们,然后再一起去宾馆接我父母他们,可她的弟弟却不愿意来,黄鹂很气愤地就把手机挂了。和弟弟再不亲近也不至于这么生份吧?不会又因为我吧?我走出卫生间便看见了黄鹂那张阴沉的脸,我也没敢再说什么。临出门时我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子兜,才发现那部"多普达1000"手机竟然不在了,我只好又回身寻找,床边地上枕头下面翻了一遍也没有,问黄鹂,她却不搭理,我换了个疑问句问她第三遍时,她才冷冷地说:"你自己的东西问我干吗?"

  等上了出租车,我才隐约记起,前晚在歌厅里,陪我的那个丫头片子见我手机稀奇,好像拿在手里摆弄玩儿来着,会不会被她顺走了?若真是这样,那我可赔惨了,虽没付小费,却搭上了一部价值万元的手机,何况那还是夏雪特意给我买的,有着不可替代的纪念意义。我就给刘大军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大军的声音很软,就像我婚礼缺席是他的错,弄得我也很尴尬,我说手机丢了,并装大说手机没了就没了,无所谓,关键那个号码,都用两年多了。他说怪不得给我打电话总关机呢。于是我说:"可能就在歌厅,被不住谁捡到了,你帮我问问--他们!"我故意拖了个长音儿,大军会意,便小声说:"那丫头我知道,她不会的……行,我就帮你问问她吧!"

  离父母住的宾馆越来越近,我心里忽然就生了胆怯,不知道我应该怎样面对他们,尤其是我那个火爆脾气的父亲。而黄鹂的父母我又该怎样面对呢?他们虽在婚礼的大庭广众之下对我不吝夸赞,但显然却暗自恨得不得了,我已能想像得到他们那穷其极恶的语言和万般丑陋的态度了,送过我父母之后就要去见他们了吧?再拖也拖不过今天,一想到这儿,我脑袋不知又大了几圈儿,可该面对的就必须要面对。到宾馆时正好六点四十,在电梯口刘大军就来了电话,小声说他问过那个女孩,另两个女孩他也问了,都没见我手机,他还给特意给歌厅的大堂经理打了电话,询问了房间服务生,答案也是"NO",说:"会不会掉在出租车上了?"我只好说:"算了,谢谢你!"

  我父母住的608房间,看来他们已准备好了,推开门时都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弟弟看见我和黄鹂忙起身笑了笑,我和弟弟也差不多快三年没见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境下会面,母亲看了我一眼却是拉拉着脸,等看向黄鹂脸上就换了笑容,父亲阴沉着脸,连看我都没看。"妈!"我硬着头皮先叫唤了一声,母亲却没理睬,我只好又叫了声"爸",父亲却回应了,声音大的骇人:"你还有有脸喊我爸?!"说着,父亲腾地一下起身就向我扑来,扬手显然是要煽我个耳光,母亲似乎早有防备,一把拦腰抱住了他:"你这是干啥?咱不都说好了?"父亲抡起的那只巴掌差一点就掴上我的脸,急切之下,他忽然又抬起脚来,一脚就踹在了我小肚子上,我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倒退了几步。

  够狠,落点也较实在,我就觉得小肚子有些痛,我下意思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肚子:"爸,我……"我本想忍痛解释一下,谁想父亲根本不容我说话:"你咋不喝死呢?啊,还有脸见我,你喝死得了你!"父亲仍声音很大地说着,一边在母亲的怀里挣扎着,试图再次向我冲过来,母亲当然没有他的力气大,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一旁一直无动于衷的弟弟这才过去帮忙:"爸,你这干嘛啊?都快上车了,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我哥他又不是故意的!"弟弟和母亲联手将父亲硬拖回床头坐下,可父亲还是怒气难消:"我自己长着腿呢,用不着你来送我,以后你也别见我,我没你这样的儿子!""你还有完没完?让我说你啥好啊!"母亲忽然急了,瞪着父亲,父亲便不再吭声了,却仍气鼓鼓的。

  "你也是,婚礼这么大的事你也能耽搁,我真服了你了!"母亲转过脸来看着我,目光里满是责备,我没敢吭声,怕哪说不对劲儿刺激了父亲,他再火冒三丈跳起来。"人家黄鹂多好的姑娘啊,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不争气的?"母亲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黄鹂。黄鹂一听又委屈了,眼窝里又有了泪光。我心里很明白,父母有气是真的,但打骂这么一出是给黄鹂看的也不假,黄鹂到现在一直也没吭声,在我父亲要打我那关头,她似乎也冷冰冰地也没什么反应,看样子打骂死我她也不解气啊,难道我真把她的心伤透了?母亲露出了家庭妇女的本性,婆婆妈妈地和我唠叨起来,黄鹂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表,然后她就打了手机:"你到哪了?"显然打给了他弟弟。黄鹂放下手机就说:"爸,妈,我们下去吧,车马上就到了!"

  我拎着父母的行李箱在后面跟着,我们来到宾馆的玻璃转门前开始驻足等候,那辆金杯面包很快由远及近地驶了过来,在玻璃转门外面停了下来。透过转门和车窗,我只看见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没有看见黄鹂的父母,不用问为什么,他们没有按礼节来为我父母送行,在一场婚礼事故之后,我想我和父母都已挑不出啥了。我门步出转门,驾驶座上的年轻人就下了车,一个高个壮实的小伙子,眉目与黄鹂很象,脸上表情平静。我与黄鹂这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在清醒状态下还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也得表现得友好一些,我就强挤出笑容主动向他迎了过去,他也向我迎了过来,临到近前我刚想说什么,他却忽然一记闷拳正中我的胸口,我踉跄地晃了几步,胸口一阵疼痛。这一拳没有招呼到我脸上来,看来已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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