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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凌云说与其说是我喜欢她不如说是母亲喜欢她。你该说我是骗子了吧。我习惯自己有个女朋友。如此而已。山妮注意到凌云这么说时嘴角掠过几丝讥讽与自嘲,那种玩世不恭的神情像是为了报复某一个人。宛如他与林芳的交往是被迫的。

  山妮收拾好碗筷,靠近取暖器烘手。凌云抓起椅子上的格子围巾说,我去看林芳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山妮送他到院子里,雪还在下,有的枝叶因承受不了雪的积压,低垂着,周围每一个窗户透闪出的灯光,都让人感到温暖。

  雪天路滑,一路多小心,山妮叮嘱说。

  雪地上,凌云的身影渐渐远了

  离别 九 我像不像你的姐姐

  山妮打开电脑,有王锐发来的邮件,他说春节过后将到南京来见山妮,问山妮是否愿意见他,山妮当即回了封邮件:就一个字,行。山妮而后又窜到聊天室,与那些名为山羊,大胡,小狗,二赖之流的人侃了几句。他们为自己一生中到底要爱几次爱几个人作坦白的交待与预测,山羊说到现在为止,他爱了十回,有人说他错把一时盲目的情绪提升为爱情,不知羞也不害躁,还有人反问山羊,有什么能够证明你在爱着,山羊振振有词地说,第一,潜伏我内心深处的某种美好情感受到了激发,第二,他自己因受到了激发投入了炽烈的情感。接着有人抨击道挂羊头卖狗肉罢了,还到处张扬。山羊不屈不挠,捍卫自己情感的神圣。

  聊天室里人人都可以胡说八道,畅所欲言,反正谁也看不见谁,大家把各自的嘴脸深藏着,无所顾忌地发表着对这个世界的牢骚与不可实现的奇思异想。网络里的聊天室,免除了多少人的孤单与寂寞,也传达了许多男女的情感与思想。至少,它速成了山妮与王锐的交往。让山妮对另一种环境里的生活有了某种憧憬与联想。

  洗漱完毕。山妮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电话铃响了。凌云在电话里说,我看见你屋里的灯还亮着,还没睡吗?山妮问他在什么地方,他说在距山妮不远处的一个路口上,并问山妮,还想见他吗?山妮披上新买的大衣,推开门,远远地,雪光中,凌云雕人一般站在那路口上。她虽看不见他的眼睛,她能感到他那望着她的如水的目光。他身后小区里的楼房,路边上被雪花压得低垂的枝柯,成了遥远而又不真实的背景。他黑色茄克衫上,落满了雪花。向着山妮屋里的灯光,迎着山妮的目光,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山妮也站着。披着寒冷的夜风,浴着白茫茫的雪光。一种令人心悸的令人发颤的想流泪的东西从山妮的心底处缓缓升起,而后把她浸润。十多米外路口上的凌云,他的内心充塞了许多山妮能够触摸得到的东西。他认定只有山妮才能够触摸得到。只有一个像山妮这样有过不成熟的爱情有过失败的婚姻仍对生活有着某种梦想善于倾听也善于交谈的人,才能触摸到满怀青春气息的外表下那深藏于心的与生俱来的一直渴望与人分担叫做孤独与寂寞的东西。对于不了解且心怀隔膜的人而言,一个人孤独着寂寞着的人是可耻的,是值得怜悯也值得同情的。但是,在心意相通的人那儿,这是吸引两人彼此靠近的致命的东西。

  大朵大朵洁白的雪花在黑沉沉天慕中汹涌地飞舞着,那样地苍茫无际那样地乱人目光,又像夏夜水池里的荷花。

  院子里露台上处于暗夜与雪光交接处的山妮,半边衣领也落满了雪花,远处凌云的头发像一颗硕大的爆米花。

  山妮走下台阶,拨开院门的门栓,踏着雪花。她牵着凌云的手,在夜里,在可听得见雪花飘落的静寂中,凌云与山妮,手牵着手,踏着雪花,走向那亮着灯的敞开着门的小屋。

  山妮倒出热水瓶里的水,用暖而热的毛巾给凌云擦洗那落满了积雪的头发。

  山妮抚弄着凌云的头发问,我像不像你的姐姐。

  凌云不言语,顺势转过身,把自己的头埋在山妮的胸房里,不是因为欲望,而是因为一种亲近的自然的行为,又似乎不是。

  山妮扔掉毛巾,纤柔细长的手指梳理凌云那黑而亮的发。那手指凝聚了所有的温柔,那温柔不仅让凌云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也让山妮自己失云了重量。两人同时处于一种暂时失云了自己的迷乱状态。因为彼此触摸到了对方那渴望被触摸的心灵。因为遇见了,不管以后的现实生活如何残缺,内心圆满了,平静了,宁和了,像屋外的雪天与雪天中特有的静谧。

  也不知道在那样静谧又带着迷乱的感觉中过了多久,山妮眼窝里滚出的泪滴在凌云那日渐宽大的手背上。

  你哭了吗?凌云托起山妮的脸。

  山妮说,是的。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不再孤独。因为那份不可言说的温暖抹去了以后漫漫长夜中的落寞与寂清,因为某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已先于肌肤的亲近而存在。多少对如他们这样互相吸引的男女因为时间与空间的离断永远不知道对方永远不可遇见。时间与空间,是渴望心灵相通男女最大的障碍。人们为如何才能遇见伤透了脑筋。当遇见成为不可能,那便是蚀骨的孤独。当遇见成为可能,孤独得到了化解。

  因为宁静中的温暖与满足,因为肉体是更深的交流,往往要伴随着某种搏斗的动作,因为担心肉体上彼此深入会打破某种灵魄上的会意某种静穆某种亲近。对山妮而言,还有对青春的依恋与敬畏。她按住了凌云滑向那致命处的手。她想起了自己放肆的青春,她只好更好更温柔体贴地抚爱他,从灵魄到肉体,避免肉体上激烈友好的搏斗疏离了灵魂。

  静静的拥抱,轻轻的抚爱,就够了,她不敢要更多。

  当一个女人懂得了一个男人的肉体,那女人离青春已远,当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子深入到另一个女人的体内,他已走到了青春的末端。山妮,对凌云青春的爱惜胜过自己。她不想也不忍心毁坏什么。

  凌云再次拥紧了她,她再次将某种激烈的动作转化为温柔的抚摸,最后,凌云的头枕在她的肩上,任她怎样劝说,也不愿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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