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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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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 十 告别(尾声) 当山妮从老家探亲返回南京,已立春了。站在办公室的阳台上远望。楼下那片互相簇拥着的等待拆迁的居民楼,青黑的瓦楞上挑出一颗银杏树,几片历经风霜雨雪的叶子,灿黄的颜色尤其鲜明与光亮,尤其是细雨纷飞的天光里,湿漉漉的,那种零落凋残之美,真的很耐人寻味。 虽说是春光乍泄,乍泄的春光里,浮尘载着寒意。王锐从中心大酒店打电话给山妮那天,老天一改多日来的抽抽答答,放晴了。 山妮是下午去见王锐的。王锐的外貌就如山妮在照片上见到的那样,适中的身材,不失儒雅的气质,前额稀疏的头发露出饱满的天庭,身穿细格子的休闲茄克衫。他见了山妮,先是有些腼腆的微笑,接着伸出手来,像是遇见了一位朋友似的轻轻地握了握山妮的手。山妮那天穿了一件式样非常简洁的海兰色大衣,衬一件花色绚丽的丝巾。王锐又是让座又是递各式饮料。两人开始家常式的友好而又轻松的闲谈。也谈了彼此过往的婚姻,有些轻描淡写。王锐对自己婚姻的总结是当时两人都不成熟,结婚后没有包容对方,而是挑剔彼此伤害。并对山妮说若再有第二次婚姻,他会好好珍惜也懂得如何相处了。山妮想,若有一个通达识理的丈夫,懂得包容懂得珍惜,自己会做一个好妻子做一个可爱的小妇人。温馨的居家生活,有丈夫与孩子,平实,安静。 在与王锐在餐厅里用餐时,山妮想到过凌云,凌云还年轻,他与她有过很深的相知,这就够了。 王锐在南京停留了七天,山妮与他几乎天天见面,陪他重游南京的名胜古迹,泛舟秦淮河畔,平静的相处,似乎很适合两人。居家的生活就该这样吧。山妮心想。 最后那天,王锐给山妮买了好些礼物,精致的丝织围巾,还有丝绒旗袍,玉镯。王锐对山妮说,你穿旗袍肯定好看,山妮没穿过,但不否认王锐的说法。旗袍的典雅,那份韵味,她很喜欢,山妮给王锐的女儿也买了好些礼物,其中还有漫画书。王锐说女儿很懂事,本想带她一块来的,因为功课,只好把她委托给朋友照看。 后来,王锐寄来了各种让山妮前往美国的表格。 虽然有些紧张,在广州,山妮还是通过领事管里美方工作人员的各种盘查询问,办妥了所有的手续。 山妮在办手续的日子里已辞了工,她记得自己从家里探亲回来后第一天接到凌云的一张新年贺卡,很喜气的那种,也只有一名话:新年发财。是从徐州发来的。 在王锐离开南京后的一天夜里,电话里凌云的声音仿佛隔着遥远的星河,却又令人心碎的清晰。山妮告诉他自己有可能要离开南京。凌云轻声问她,离开南京后去哪儿。山妮说出国。凌云又说了一句,是通过嫁人的途径吗?山妮说想改变一下眼下的生活状态。凌云就不再说话了。透着玻璃,山妮看见大朵的雪花从空中飘落。第二天推开门窗。太阳的光线和雪光格外剌眼,雪融化的声音在阳光下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像古时的钟漏,像时间老人的泪珠。山妮端了椅子坐在门边,初春的阳光么直照射进屋来。院子里的不多的雪像被鸟咬过的面包屑,在阳光下发出轻轻的咝咝声。这时,伏在椅背上的山妮,突然想哭。 被雪浸泡过的树叶也有些发软,像泡久了的青菜。墙头上有一支红嘴小鸟在低吟浅唱。 凌云似乎是为了求证山妮所说的不是玩笑,中午时又打来了一个电话,他再次问山妮,你说的出国,可是真的。山妮说是真的,手续都办好了就等从美国寄来的机票了。凌云没说一句话,就搁下了电话。过了一刻钟,又来电话问山妮会么时候走,山妮说还早呢,大约还要二十天。 事实上,从电话里山妮知道王锐给自己订的机票明天就可寄到,而自己,该准备的东西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在料峭的寒意中,山妮铺开了信纸,她想她与凌云的告别最好还是一段文字,而不是其它。 凌云,请原谅我将这封信通过邮递的方式交给你,就算是告别吧,今后能否再相见,真的无从预料,但藉着风声雨雾中某个熟悉的身影,我能“看见”你。 原谅我这么说,对于真正的相见,见也罢不见也好,如果见了,面对的是什么,是我们彼此老去的容颜,但我更相信,记忆与思念比任何东西都深远,深藏于时间的深处。 遇见你,绝对是我生命中一个最亮丽鲜艳的片断,与你交谈与你面对,我相信,多年后,仍是一个个不可再有的美好而又隆重的节日,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那个校园舞会,我本是怀着释放寂寞破除烦闷无聊心绪才去的,伴着迪斯科舞曲,我独自寂寞地舞着,我看见你了,站在入口处,身后是悬着的灯光与黑的门洞,你站在风口的交汇处,浑身透闪着青春的气息与热力,却只是寂寂地立于人群之外,像一个冷漠的观众,看着众人的狂舞,你是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一刻,你是否留意到人群中的我,是否感到了寂寞的面容与肢体的扭摆形成了某种鲜明的对比,是否感到了我的某种与舞会不相吻合的郁闷。 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当时的心情:我在想,满屋的人中,你会请我跳舞吗? 你向我伸出了手,你那略带蹦踢的动作,你的热情与随意,还有我们之间一望而之的年龄上的差异,像是缘于自嘲,还是为了进行某种别有用心的试验,面对一个俊美的陌生少年,进行无所顾忌的交谈。因为我认定:我们之间,彼此互为过客,仅此而已。但事实不是这样,在接下来的舞曲中,尤其是当灯光重新从天花板从各个角落再度并溅流泻,当舞曲再次像从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在众人的目光中,站在舞池中央,面对你从鼻息里吹送出来的气息,我竟有了某种混合着晕眩与迷乱的感觉。 我们进行了许多有趣而深入的对话,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相识了多年的善于彼此挖苦与自嘲的友人,我们谈论男人与女人。 尽管寂寞,也喜欢当时的气氛。但我还是想到了逃离-因为我感到了某种危险,我担心我爱上你了,一个洋溢着青春热力的俊美少年,却又有着某种迟暮老人才有的苍凉,也许正是这些互相矛盾着的特性,使我每每想起你,便感到无比的生动外加某种趣味。 那个雪夜,我们离开舞会,你送我,如果没有遭到林刚与吴锋的阻挠,我们随后的交往,会是一种怎样的情形? 好在我还未觉察之际,你被林刚与吴锋绑架似的架走了。 从此,在以后的三年里,那个晚上的经历,还有你,成了一个谜,像一部有了开头的小说,又断了下文。 这似乎过于偶然了。三年以后,在我经历了不成功的婚姻后,你我竟成了一墙之隔的同事,这是我们的缘。 我们有过会心的微笑,与彼此才能领会的愉快的交谈,还有拥抱,对于这些,怀着感恩的心情,我已满足了。 让我们把最美好的怀想与思念留存于心吧。 在某个有风有雨或是飘雪的夜晚,怀想我们曾经有过的相处,这不够吗?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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