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8)_砚清

八

　　蓝红玉显然与赵阳光很熟悉，咨询连同聊天，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三十分钟。侯节在沙发上坐不住了，蓝红玉刚一结束通话，他就说：“蓝市长……”

　　她笑眯眯地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又拿起电话，慢吞吞地拨打第二个电话。这次，她是打给公安局长詹发权的。“詹局长，晚上好，本来早就要给你打这个电话了，因为你们那个所长侯节来晚了，所以电话也就给你打晚了，……好，好，理解理解，你的秉公执法我非常理解，……是，是，是，我一定对小姑严加管教。”

　　这个电话打的时间不长，听得出来，詹发权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并不想买她什么面子。

　　通话一结束，侯节又插话：“蓝市长，我还有紧急公务要处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蓝红玉冲他莞尔一笑，用手向下拍了拍，示意他稍安勿躁，就不管不顾地拨起第三个电话。

　　这次，她是与市委书记米刚通话。她问米书记睡了没有。米刚热情地说：“没有，蓝市长的电话随时欢迎。”她巧笑嫣然，娇滴滴地说：“谢谢！”

　　与她通话的是市委书记，侯节烦躁的心一下子静下来，外界早就传言她与米刚的关系不一般，他想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

　　市级领导的办公室隔音效果都很好，听筒里传出的声音很清晰。侯节明显感到他们通话的“热”度——如果语言有热度的话。

　　蓝红玉说：“我听卫生局的陈局长说，您家后面的龟山上栽有一种特别能净化空气的树，您肺不好，建议您每天早上去爬爬山。”

　　“我老头子，不像你们年轻人，能吃能睡，我是晚上不想睡，早上起不来，再说我一个人，老伴又不在身边，一个人爬山多没意思。”

　　“我可以陪您啊！我与我的秘书，您和您的秘书，两男两女，一起爬山，又愉悦了心情，又锻炼了身体，多好的事。”她说着说着咯咯笑起来，补充道，“还不怕别人说嫌话呢！”

　　米刚也笑起来：“你这份心意我接受了。我们俩住的地方相隔那么远，每天让你跑来跑去，我可过意不去，以后若住到一块了，再让你陪我锻炼身体吧，到时你可别嫌我老头子麻烦哟！”

　　蓝红玉连说几个不会不会。

　　米刚是从国家发改委下派来运河市当市委书记的，此前，他一直在北京工作，家属和子女都在北京，加之快到退休年龄了，就没有住进机关楼，只身住进了市委接待处设在龟山脚下的山鹰宾馆。这里前有水，后有山，风景宜人，很适合他这种中老年人居住，因此，机关工委几次动员他搬进市委分给他的独体别墅他都不肯，说那儿空气好，适合他这种有哮喘的病人。

　　他以病人自居，可别人不把他当病人，反认为他是别有用心。臭名昭著的色情书记张二江到湖北省天门市上任后，就是长期住在宾馆里，不安家也不带家属，以便接受色情服务和性贿赂。有些人就私下里把他与张二江相提并论，其中，编排他与蓝红玉的故事多发生在山鹰宾馆，他避之唯恐不及，哪还敢接受她的陪“爬”。

　　蓝红玉正是摸准了他的这一心理，才敢说要陪他爬山的，她是故意要演一出戏给侯节看——敲山震虎。侯节果然中计：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她见火候已到，转移话题说：“米书记，我也要向您汇报一个不好的情况。我老公的妹妹，……对，就是我那个淘气的小姑，养了一条宠物蛇，跑到邻居家，惊扰了邻居，小姑发现后，向邻居赔礼道歉，邻居同意她把宠物蛇带走，可河街派出所的所长侯节赶来后，非要把蛇枪毙了，小姑很气愤，她会跆拳道，就劈了侯节一腿。我咨询过律师，侯节这是行政乱作为，宠物扰民，罪不当死。更气人的是，侯节是冲着我来的，说就是要惩治她这样的‘衙姑’，……衙姑是什么意思？”她看一眼侯节，继续说，“衙姑是从‘衙内’这个词套出来的，是侯节的发明创造，而且，他们局长詹发权很支持他，他们敢这样有恃无恐欺负我，可能是看我不管政法口；另外，我与詹发权竞争副市长时，我胜出，挡了他的道，他可能对我有怨气，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电话里传来米刚发怒的声音：“简直是无法无天，敢这样对待一个副市长，我让詹发权立即放人。”

　　蓝红玉连忙说：“别，别，他们会说您以权代法的，又不知会给我们造出多少绯闻，再说，我那小姑也劈了人家一腿嘛，就让她在里面呆几天。侯节的行政乱作为，我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讨说法。”

　　“告什么告，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我让詹发权端正态度，你们俩就别再明争暗斗了，好吗？”

　　“没有，”蓝红玉连忙分辨，“我从没与他斗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憋屈，才向您书记诉苦，您是我的伯乐，我怎敢辜负您。”

　　“好，好，只要你记得为我脸上争光就行。你们这批年轻干部，恐怕是我从政生涯中最后提拔的一批了，改革力度大了些，打破了很多陈规陋习，引来很多人的非议，我真怕你们不争气，那可就是打我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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