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黄(9)_砚清

九

　　“您放心，血可流，头可断，可不能给老书记的面子抹黑。” 蓝红玉边说边笑，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悦耳。

　　悦耳的笑声对侯节来说却无异于一根银针，扎得他疼痛难忍。通话一结束，他就站起身，诚惶诚恐地说：“蓝市长，我，我，我知道错了，我立马让他们放人。”

　　蓝红玉正色道：“恐怕不行吧，她袭警了，能放吗？”

　　“能，”侯节毫不犹豫地说，“我没受什么伤，我现在就去看守所。”

　　“詹局长能同意吗？”

　　“是我闯的祸，我去说服他。”

　　她见目的已达到，挥挥手，让他去了。

　　…………

　　詹发权真的不同意放人。

　　侯节连夜找到他，向他汇报了蓝红玉打电话的情况，请他放人。詹发权拍着桌子说：“她这是玩弄权术，我就是不放人。王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副市长的小姑，就敢袭击派出所所长，甚至要袭击我这个公安局长，简直是无法无天；就是米书记亲自给我打电话，我也不放人，我一定要秉公执法。”

　　“如果那样，恐怕对您的评价会不好。”侯节讷讷地说。

　　“有什么不好，我秉公执法还会不好？”

　　“您和蓝红玉竞争副市长的事才过去半年，大多数人对此还有印象，他们会认为您公报私仇，伺机报复……”

　　“扯淡，”詹发权打断他的话，“如果都像你这样执法，前怕狼后怕虎，运河市哪来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哪来法制社会？我就要以此作法，当一回包青天，告诉那些‘衙内’、‘衙姑’、‘衙二奶’、‘衙二爷’，谁不遵纪守法，谁就要受到惩罚。你回去睡觉吧，天塌下来由我顶着。”

　　侯节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说：“詹局长真是好样的，跟着您干兄弟我心服口服，解气……”

　　见他是真诚的，詹发权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些执法者，立场一定要坚定，就是米书记，他也不敢代替你这个所长我这个局长行使职权嘛，更别说蓝红玉哪，所以没有什么好怕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老儿拉下马，我豁出去了。”

　　侯节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两人私交不错。半年前，詹发权竞争副市长失败，他似乎比詹发权还着急，两天都吃不下饭，心里对蓝红玉充满了怨恨。他不明白，市委是怎么选拔干部的，这么好的公安局长上不去，却让一个走出校门没几年的女人上去了，不就是毕业于名牌大学嘛，不就是会写写论文嘛，能代替实践经验吗？所以，这次，当他得知闯祸的黄金蟒是蓝红玉的小姑所养时，就把气全都洒在这条黄金蟒身上，非要枪毙它不可，哪知狐闹闹无法无天，竟敢袭击他，把一件原本很小的事情闹大了。现在，这件事惊动了市委书记，詹发权又是这么个态度，他怕因此影响了詹发权的前途。

　　他这次真的是豁出去了。离开詹发权家，他就以派出所所长的名义，给看守所发函，解除对狐闹闹的拘留。因为人是他送去的，他有权以派出所的名义作出变更。他是个实心人，他想：聪明的下属是要善于给领导来事，而不是给领导添乱，就是詹发权发现了，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他也乐意，领导升职了，好处还会跑得了他这个小鬼的。

　　办完手续后，他主动给蓝红玉打电话，让她去接人，还替詹发权说了几句好话，要她不要记恨詹局长。蓝红玉在官场上的道行本来就不深，以为是詹发权主动与她修好，高兴得合不拢嘴，笑眯眯地说：“不会的，狐闹闹受处罚也是应该的，你侯所长挨了她一腿，我这厢向你赔罪了。”

　　这件剑拔弩张的事就这样被他两头瞒化解了。

　　蓝红玉走出办公室那一刻，姜生予已被“双规”27小时了。省委、省政府与市委、市政府隔河相望，中间有运河大桥连接，省里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市里很快就会知道，市级干部几乎都知道姜生予出事了，只有蓝红玉还不知道，可见她的“官基”之浅，眼线之少。

　　当然，没人告诉她还有另一层原因：她过去是姜生予的绯闻情妇，现在更是旋涡中人，熟悉的人难以启齿，不熟悉的人等着看笑话。就像丈夫偷情，妻子总是最后一个知道一样，在她同级别的官员中，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她知道这件事还是缘于一则错发的短信。刚坐上车，让顾家平去看守所，她的手机就来短信了。她拿起一看，大吃惊，短信内容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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