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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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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黄树山这一关不好过呀。”我说。 胡立仁见周围没人这才说:“他一个臭老土能咋的?”胡立仁想了想又说,“可也是。不过你找队长好好唠唠,向他认个错,他不就回心转意了吗。” “我有什么错?我才不找他呢。”我倔强地说。 “你个傻狍子,这事关你的前途。”胡立仁用疑虑的目光瞧着我,“这事儿你自己掂量着办吧。”说完他转身走了。 第二天中午,韦翠花刚吃完饭就跑到我屋。我一怔,中午一般都午睡,她什么事这么急?她看看杜金彪、邱玉明、石钟玮正闭着眼睛躺在炕上,不知睡着没,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衣襟小声说:“走,到外面去,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她来到东房山,这儿挺僻静。 “我说了,你可要挺住啊。”韦翠花望着我说。 “有啥挺不住的,你说吧。”我说。 “你一定听说县里来人要调你去文化馆的事儿了吧。” “嗯。”我点点头。 “那人拿着个什么登记表,先问崔红英你的表现咋样,崔红英真没说你什么坏话。后来他又去找黄树山,在小队部谈了半天,肯定是不同意放你。理由是,反革命、走资派的儿子,被偷听敌台的周庆福拉拢过,诬陷贫下中农队长,对现实有不满情绪。这人一听是这种情况,就把登记表揣起来,今天中午连饭也没在这儿吃就走了。” “这是真的?”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直怔怔看着她。 “这是我从崔红英嘴里套出来的。她特意叮嘱我,这事儿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你。”韦翠花说,“你是我干弟弟,我不忍心瞒着你,你可千万要挺住哇。失去这次机会虽然可惜,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机会总是有的。” “谢谢你。”我强打精神说。此时,我心乱如麻,头昏脑涨。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被黄树山几句话就轻易断送掉了,感觉自己仿佛在酷暑被人一下子扔进冰窟窿里,浑身拔凉拔凉的。又似挨了一闷棍,心口堵得发慌,像要窒息。 我只觉头像炸了似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气得牙根紧咬,愤恨地说:“这个黄皮子,真他妈的阴损。”我起身边走边说,“我得找这个王八蛋好好问问。” 韦翠花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弟弟,你别冲动。千万不能去呀!”我奋力甩开她:“你甭管我!”说完直奔小队部。韦翠花在后边急得直跺脚。 我撞开小队部的门,正躺在炕上抽烟的黄树山见我满面怒气,不禁一愣,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吃惊地望着我。 我冲上前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质问:“你凭啥阻挠我去县文化馆?” 黄树山脸刷地一下白了,半天没吭声。“你为啥背后说我的坏话?”我瞪着他挥了下拳头。那家伙强作镇定瞅着我:“哼,你啥身份不知道哇?就你这熊样儿还想上什么文化馆,别做梦啦。” “放你妈的狗屁!”我实在忍无可忍,上去一拳将他打倒在炕上。他揪住我尖声叫着:“你敢打队长?想造反哪。” “今天我就打你了。”我蹦上炕与他厮打成一团。他声嘶力竭地叫道:“来人哪……” 不一会儿从外面冲进来几个人,他们蜂拥而上一下子将我摁住。黄树山叫道:“这个狗崽子胆成是肥了,竟敢打人,把他给我关起来。”我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却遭到这伙人一顿胖揍,像一个困兽被他们关进了小黑屋,直到第三天的中午才被放出来。 我回到宿舍便一头扎到炕上。这时“嘟——嘟”的哨音响了。达子推门吆喝大家上工。 我对达子说:“连长,我浑身难受,下午就不上工了。” 达子瞅瞅我嗯了一声,又去催促别人。 郑义平推门进来,见我躺在炕上便回头对达子说:“下午我请半天假,有点个人的事要办。” “啥事儿,非得今儿下午办?”达子瞟了他一眼,“得,你想歇半天就直说呗。”说完,大步走出屋。 上工的人都走了,屋内只剩我们俩。平时嘈杂的宿舍倏然间静下来。我身心俱疲像散了架,那么累的重活我都没趴下。今天我感觉心里像被掏空似的一片茫然。我的前途这样被黄树山彻底葬送了,我感觉精神都要崩溃了。 我对着天棚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黄树山,黄皮子,我操你八辈祖宗。” 郑义平吃惊地望着我说:“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想发泄我带你去个地方。黄树山不知在不在小队部,让他听见不好。” “他听见才好呢,我恨不得把他吃了。”我依然咬牙切齿怒气难消,呼呼地喘着粗气。 郑义平脸上的肌肉也在颤动,他静静地注视着我没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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