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30)

三十

　　杨小翼决定马上回广安，把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伍思岷。

　　坐了三天的火车，杨小翼终于回到广安。杨小翼发现他整整瘦了一圈，她很心疼他，想，这一个月他内心一定很煎熬，以后要对他好一点儿。

　　伍思岷接过杨小翼的行李，一起往家走。杨小翼拉住伍思岷的手，把它放到自己的肚子上。伍思岷不解其意。杨小翼骂他呆头呆脑，然后怀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告诉他：

　　“我怀孕了。”

　　伍思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像是入定了，脸上毫无表情。好一会儿，他才轻轻地问：

　　“谁的？”

　　杨小翼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不能原谅他这么问。那一刻，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一个字也不想说。她迈开腿向前走，把伍思岷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回到家她一头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的心被伍思岷狠狠地践踏了，彻底碎了。她连死的念头都有。

　　第十七章

　　杨小翼白天上班，晚上回广安干家务、照顾婆婆。自成为青年突击手后，伍思岷似乎更忙了。杨小翼发现伍思岷对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并不热衷。现在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外，似乎没有别的热情。

　　关于怀孕的事，夫妻俩再也没提起。好像根本没有这回事似的。

　　杨小翼虽然知道自己怀了孕，但却没有的妊娠反应。只是胃口比往日好，另外就是睡眠好得出奇，一沾着床就呼呼大睡。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身孕，是不是永城的医院检查出错了呢？她倒是愿意没有。

　　三个月后，她的小腹隆起了一块。她确认怀孕是真的。杨小翼突然感到委屈。别的女人怀孕了，家里人都当她是宝，可她却像做贼一样。

　　杨小翼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既然伍思岷如此不高兴，那还不如不要这个孩子，流掉算了。

　　走向医院的路上，杨小翼想起了母亲曾对她说过的往事。母亲怀她的时候，外公也要求母亲流产，但母亲坚持把她生了下来。要是母亲听从外公的话，这个世上就没了她了。她第一次有了做母亲的感觉，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他的意识。

　　这种感觉非常好。从此她不再感到寂寞了。她有了一个与之说话的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她就会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杨小翼嫁到伍家后，家务活几乎全落到她身上了。伍家在城市的边缘，还没有通自来水，吃用的水要去附近的小河挑。伍家的用水都是杨小翼一担一担挑来的。

　　一天，杨小翼担着水回来，看到伍伯母直着眼睛看她的肚子。伍伯母拦下杨小翼，摸杨小翼的肚子。

　　“有了？”

　　杨小翼点点头。

　　“几个月了？”

　　“四个月吧。”

　　“怎么不吭声？思岷知道吗？”

　　杨小翼还是点点头。

　　伍伯母生气了：“这么大事儿怎么不吭声的？胎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然后伍伯母要杨小翼把担子放下。伍伯母再也不让杨小翼动手了。

　　伍伯母忙完，就给杨小翼下面条吃。那时候，面条对伍家来说算是奢侈品，不逢年过节是舍不得吃的。伍伯母如此隆重完全是因为此事值得庆贺——她居然不知不觉快成为一个祖母了。

　　杨小翼嫁到伍家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重视。伍伯母那张脸突然变得慈眉善目，充满了笑意。她说，快吃，吃了才有营养，我孙子才会长得快。

　　面条是香的。杨小翼心里却有一种苦涩之感。

　　那天，伍思岷从单位回来，被伍伯母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伍思岷没有任何辩白。

　　也许是因为受到父母的斥责，伍思岷试图和杨小翼修复关系。当杨小翼的肚子日益隆起初成规模时，杨小翼会让他看胎儿踢她肚子的情形，还会让他听胎动。

　　终于，到了杨小翼的预产期。一天午夜，杨小翼的肚子突然绞痛起来。杨小翼的生产还算顺利。两个小时后，杨小翼和孩子从产房被推了出来。是个男孩。杨小翼感到非常满足。当伍思岷踌躇着来到孩子身边。他看着孩子，似乎在辨认什么。杨小翼完全明白伍思岷这一举动的意义。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后来，杨小翼曾问过伍思岷，为什么他当时要走掉。伍思岷说，孩子长得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很丑，并且头发是卷的，他当时就觉得这孩子不是他的。杨小翼冷冷地说，孩子刚生下来头发都是卷的。

　　令杨小翼安慰的是，简直可以用欢天喜地来形容伍家老人。但他们的喜庆无法抵消伍思岷带给杨小翼的伤害。

　　后来，杨小翼想，伍思岷其实也没有确证这孩子一定不是他的。杨小翼看得出，他其实喜欢这个孩子。

　　伍思岷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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