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29)

二十九

　　照原计划杨小翼和伍思岷要去永城探望母亲。他们有一个月的婚假。但伍思岷改变了主意。

　　杨小翼就没回永城。伍思岷整天一副痛苦的样子。两个人僵持着。伍伯母这几天经常指桑骂槐，有几次杨小翼都快忍不住要反击了。最后，杨小翼决定，不管伍思岷去不去，反正她一定得回去一趟。我有一个月的婚假，为什么要待在这里看他们伍家的脸色，好像我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到永城那天，天气晴好，街头没有多少行人。

　　母亲见到杨小翼，母亲愣了一下。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那位呢？”

　　杨小翼脸一红，说：“他单位里接受一个突击任务，国庆十五周年庆典需要大批霓虹灯，他来不了啦。”

　　这个谎言是杨小翼在火车上盘算好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会撒谎了。

　　母亲疑惑地看了看她，然后点点头：“年轻人应该以事业为重，挺好的。”

　　晚上，母亲给了杨小翼一笔钱，七百元。在当时，那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刘伯伯听说杨小翼回来省亲了，置了一桌宴席，祝贺她新婚之喜。

　　实际上是两家人团聚。刘家除了世晨不在以外，别的人全齐了。这天，刘伯伯很高兴，喝了不少酒。他问起伍思岷的情况。听了杨小翼的解释，他点点头：

　　“这孩子，从小有志气，我看是个人才。”

　　杨小翼说：“脾气不好。”

　　刘伯伯说：“男人嘛，都这样，你让着他一点儿，哄哄他就是了。”

　　杨小翼点点头。杨小翼想，要是他在就好了，热热闹闹的，多喜庆。

　　一会儿，刘伯伯说起伍伯伯来。他说：

　　“你公公人很忠厚，我当年真想留下他，也是在战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这样让他走我心里也不好受。但出了那么大事儿，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他到广安，给我写过信，说是在长途车队是不是？他驾驶技术好，人细心，坐他的车踏实。”

　　米艳艳见刘伯伯因说伍家的事有些伤感，赶紧在边上插科打诨，逗刘伯伯开心。毕竟是演员出身，就是吹捧刘伯伯也十分巧妙，戏感十足。米艳艳说：

　　“爸爸，我给您提个意见，您在永城装了那么多路灯，走在街上像大白天似的，虽说走路方便了，不用担心小偷、流氓……特务……暗中搞鬼了，但也有不方便。”

　　路灯工程是刘伯伯最为看重的政绩。刘伯伯严肃地问：

　　“哪里不方便？”

　　“谈恋爱啊。我们剧团的小姑娘，都抱怨您，装了那么多的路灯，连个谈恋爱的地方都找不到。她们要给您写信，让您把灯都拆掉。”

　　刘伯伯听了，笑得牙齿都露出来，眼睛眯成一条线。

　　刘世军坐在米艳艳的边上，一副不露声色的模样。杨小翼注意到他一直在照顾母亲和景兰阿姨，有时候还和李叔叔低语几句，既不夺刘伯伯的风头，又尽守主人之道。有时候，他会抬起头来看一眼杨小翼。杨小翼知道他看出了她心里的不快乐。什么都逃不过这家伙的眼睛，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心其实是很细的。

　　酒席结束，刘世军送他们回公园路。母亲和李叔叔在前面走，杨小翼和刘世军跟随其后。一路上，他们相对无言。

　　沉默了好长时间，刘世军没头没脑地说：

　　“你们吵架了？”

　　杨小翼愣了一下。她在刘世军面前从来是坦诚的，在刘世军的追问下，杨小翼忍不住说了对伍思岷的不满。当然新婚之夜的事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杨小翼只说，伍思岷气量小，什么事都爱闷在心里，还自寻烦恼。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刘世军劝慰道：

　　“刚刚结婚，吵架是难免的。我和艳艳刚开始也这样。现在好多了，有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快到公园路的石库门时，米艳艳追了上来。米艳艳把一包东西递给杨小翼。是刘伯伯送她的新婚礼物，刚才刘伯伯忘了给她了。杨小翼打开礼物，发现是一套“马恩列斯毛”的著作。杨小翼忍不住笑出声来。也只有刘伯伯会送这种礼物。

　　在永城的日子里，杨小翼时刻想着广安。到了永城后，她发现自己原谅了伍思岷。

　　杨小翼有一天和米艳艳聊天，说起伍思岷，语气中充满了爱意。

　　米艳艳问杨小翼，什么时候想要孩子？

　　说这事，杨小翼还是有点难为情的。

　　这时，杨小翼突然“啊呀”一声。她突然想到自己这个月的例假没来。难道怀孕了？杨小翼红着脸说了自己的担心。米艳艳咯咯咯地笑起来，以过来人的口气说，担心什么呀，明天陪你去医院查查，这事儿，一查就知道了。

　　第二天，在米艳艳的陪同下，杨小翼去医院检查。杨小翼果然怀孕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心里生出复杂的也是奇怪的感觉。她竟然怀孕了！原来怀孕是这么简单的事。这个消息让她对自己身体的感觉完全改变了，让她更珍爱自己了。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把这消息告诉伍思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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