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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当这场“战争”愈演愈烈之时,平时一直比较清闲的副刊编辑部门也被卷了进来。在接下来的“副刊之战”中,他们是主角。

  许多报纸的副刊上都能找到一些小笑话,它们是你茶余饭后的生活“佐料”。在“战争”背景下,双方都别有用意地利用了这些小笑话。

  率先发难的是《都市早报》。有一天,在它的副刊里登出了这样一则笑话:

  两个记者相遇了,他们在一起夸耀自己的报社。

  其中一个是《都市早报》的记者。他说:“我们的每一篇报道反响都非常强烈,如果把这段时间里的读者来信堆起来,大概有三层楼那么高。”

  另一个是《北方某报》的记者。他说:“我们的报道反响可比你们强烈,读者把一栋三层楼房送给了我们。”

  《都市早报》的记者很好奇,就问他怎么回事?

  《北方某报》的记者解释说:“他们扔给我们的那些砖头足够盖一栋三层小楼了。”

  傻瓜都知道,这里的《北方某报》是在暗指《北方时报》。周自恒当然不甘示弱。第二天,在周自恒的安排下,本报副刊里也登出了一则笑话:

  两个记者相遇了。他们在一起抱怨自己的报社。

  其中一个是《北方时报》的记者。她说:“过记者节时,报社只发给了我们几本新闻理论书籍作为节日礼物。”

  另一个是《都市某报》的记者。她说:“那我们发的东西可比你们多,一间屋子都装不下。”

  《北方时报》的记者很好奇,就问她都发了些什么东西?

  《都市某报》的记者解释说:“我们报社把卖不出去的报纸都发给我们了。”

  第三天,《都市早报》继续登笑话:

  两个记者又相遇了。他们在一起为自己的报社向老天爷祈祷。

  《都市早报》的记者问老天爷:“本报发行量什么时候才能突破一百万份?”

  老天爷想了想,眨了两下眼睛,又转向《北方某报》的记者:“你想问什么?”

  《北方某报》记者说:“我也想问,本报发行量什么时候才能突破一百万份?”

  老天爷愣了愣,开始不停地眨眼睛,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第四天,《北方时报》继续反击:

  两个记者又相遇了。他们在一起为自己向老天爷祈祷。

  《北方时报》的记者问老天爷:“我要奋斗几年,才能成为著名记者?”

  老天爷想了想,亮出了五指,又转向《都市某报》的记者:“你想问什么?”

  《都市某报》的记者说:“我也想问,我要奋斗几年,才能成为著名记者?”

  老天爷愣了愣,摇身一变,变成了千手观音。

  呵呵。如果你看到过这些小笑话,你在一笑而过的时候,是不是也闻到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接下来我要谈谈“线人之战”。毫无疑问,这一轮“战役”争夺的对象是“线人”。

  我说过,为了鼓励人们报告新闻线索的热情,报社会以“劳务费”的名义给“线人”们一些报酬。那个时候,多数报社执行的线索费起价标准是50元。但是,在“战争”状态下,“线人”获得了实惠——为了使他们只为自己的报纸效劳,两个报社先后把线索费起价标准提高到了100元。为了争夺“线人”资源,它们之间甚至出现了线索费竞价的现象。

  有一次,在《都市早报》给一个向他们报告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的“线人”开出500元线索费之后,周自恒当即给另一个向本报报告一起重大火灾的“线人”开出了800元线索费。接着,一个报告一起在建大楼倒塌事件的“线人”从《都市早报》获得了1000元,而另一个报告一起地铁施工塌方事故的“线人”从本报获得了1500元……这样的竞价现象不难理解。我仍然可以用水果贩子打比方:在两个水果贩子的竞争中,讨好果农是他们必做的功课。

  在这场“战争”中,“促销之战”也许是最惨烈的。到了最后,棍棒也派上了用场。

  如果在那段时间里,你是这两家报社中任何一家的订户,你就算得上是那场“促销之战”的亲历者。那场“战争”在你预订一年报纸的时候给你带来了一些好处,但它也使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了损害。

  那一年年底,《都市早报》率先刊登报纸征订广告,宣布了他们的促销措施:“预订全年《都市早报》,将获赠一台价值79元的饮水机。”

  本报立即对此做出反应,在征订广告中宣布:“预订全年《北方时报》,将获赠12桶纯净水,价值96元。”

  在《都市早报》的零售商每人获得一件印着“都市早报”字样的夹克衫之后,本报发行部当即决定,送给那些零售商每人一件印着“北方时报”字样的羽绒服。

  就在这样的“竞卖”活动如火如荼进行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街头报摊被砸的事件。关于这些事件,向我们报告这些线索的“线人”们大都会在电话里这样描述:几辆摩托车突然停在一个报摊前,几个男人下车后立即抄起棍子就是一通乱砸,然后骑上摩托车扬长而去……

  没有本报记者选择这样的新闻线索去采访,因为那些被砸的报摊有一个共同特征:它们都是《都市早报》的零售摊点。我并不认为这是巧合,虽然我没有最直接和最确凿的证据,但我确信那是本报发行员组织的恶意袭击。

  我所知道的都是田磊告诉我的,他老婆是发行部的一名会计。他说,为了应对这场“发行之战”,扼制《都市早报》发行量的增长趋势,本报发行部组成了一支由24名发行员组成的“小分队”。在一场内部举行的誓师大会之后,他们兵分6路奔赴本市各区的大街小巷,开始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

  田磊说,那些“小分队员”所做的事情是:骑着摩托车在大街上巡视,一旦看见《都市早报》的零售摊点就停下来跟零售商们谈谈,劝他们“弃暗投明”改售《北方时报》。

  我相信,在劝告无果的情况下,那些身负使命的“小分队员”会选择恐吓手段,进而实施暴力。你知道,他们年终奖金的多少跟这项使命能否完成有关。

  我后来还听说,在报摊被砸之后,有些零售商拨打了110报警,但警察对此无可奈何——那些摩托车大都摘去了牌照。

  再到后来,许多零售商被迫放弃了《都市早报》的零售合同,但仍有一些人小心翼翼地继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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