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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终于,内外相冲的两道力量,在他体内的某一处关道,蛮横地对撞上了他像体内打起一道霹雳,整个人霍地一震,醒了,颤魏魏睁开眼睛……倒在他身后边的,一动不动一位姑娘家,不就是窦梅童吗?可孤气力衰竭,惶惶然出声问:“窦姑娘,你……你是怎么了?”

  得不到丝毫反应,急了,颤手伸出去,正好碰着她的脚,便拉着她那只脚喊:“喂,喂,窦姑娘,你没事吧?”

  这……这个呆子!梅童人趴着,哆嗦地咬牙,他让她敬一歇不行吗?这大半夜卖了命为他解穴,把打出娘胎以来的力儿、气儿、劲儿差不多耗光了,现在她浑身是轻飘飘的如烟似云,想端他一脚也力不从心……也不想想他一个大男人,把人家裙底下一只小脚这样抓着,要传出去,他羞不死,她可没脸做人了!

  从梅童弯曲的臂弯里她的脸还埋在那儿传出一个软软的,但相当清晰,值得警惕的声音,“魏可孤你不把你的臭手拿开,我割了你那只没家规的手!”

  先以为地出了意外,晕厥过去,现下听见她说话她说什么都没关系;可孤心头一宽,手松了,人也跟着往有床瘫下去。

  感觉到不对,梅童扭过头。“你又不行了吗?”她慌忙爬回去查看,只见他双眼紧闭,气喘得又短又急,脸灰灰的,犹未好转。
  “喂,拜托你争气点!我一晚上帮你解穴,吃奶之力郁搬上了,好不容易才把你中的这三星指穴法冲开来,你要又倒下,我……我可也没力气再救你了!”说到后来,那哑了的嗓调,像急得要哭了。

  可孤睁开一只眼。“三星指?你帮我解了穴道?”

  对于自己内功的路数,可孤岂有不知的道理?不禁一吓天老爷,她势必耗尽了自身的真气:同时他也敏感地听出她那不寻常的语气,她对于他……似乎抱着那么一点关心,顿时他感到一颗心欣喜了起来。

  “窦姑娘……”他歪在那儿,颤然抬起半褪下去的袖子,断断续续说:“我袖……里头有颗“还神丹”,是专治气血失调,元种耗竭的绝世奇药,你帮……帮我取出来罢。”

  “怎么不早说?”梅童埋怨道,她就怕只救了他半截,接下来功亏一簧,既然有治他的奇药,总算她可以安心。忙从他袖里摸出一只小银瓶,倒出来机伶伶一颗指头大的乌丸,果然一股幽沉的异香。

  “窦姑娘,你帮我解穴,耗了内力,床快把这丹丸服下吧。”可孤竭力说。

  “什么?”梅童眼一瞠,马上晓得这小子不但损伤了元神,连同脑子也伤了。她自己也还喘着,半叱骂,“该吃还神丹的人是你,不瞧瞧自己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节骨眼还装慷慨”

  “不,宝姑娘,你吃”就这一句,可孤也不商量,手一抄,朝梅童的嘴巴扣去那颗还种丹滴溜溜地滚人她口襄。

  梅童噎着似的呆了。这小子不想活了,还种丹便只一颗,她吃了他就没得吃,没得吃他搞不好仓死……可恶,她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救他,怎容得他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

  偏偏那还种丹人口即化,稍一踌躇,已在舌下化去了一半,梅童一急,哪还能够考量?

  奋力地扑上去,一张嘴儿重重盖上魏可孤的嘴,趁他吓得口一张,把那半颗还种丹送人他口里,还给了他。

  可孤只觉得眼前乱啾啾的,冒出许多小乌来,这和气血失调全没关连。他身体给窦梅童压着,嘴给她封住,口鼻间所闻尽是她如兰的吐气,她双唇紧紧、密密覆着他,他尝到一种香泽感,是女人的,她的……滋味。

  他会死。   就在天旋地转的片刻里,半份丹丸咽下去,忽然小腹开始冒热,正是还种丹药力发作了,给人带来一阵一阵的昏热怔松,两人折腾过一番,都支持不住。

  可孤下意识的伸手,把梅童拥在胸前,悠悠闭上眼睛,先沉迷了过去。梅童吃力地仰起头,待要睁开,却觉得人一阵胭乏,力气全失,一倒回到魏可孤怀里,也跟着昏睡过去。

  窦悔童在搔他,搔得他的胸口又床又痒,好顽皮的姑娘!可孤笑着出手去抓她,喝,炮着了他霍然睁眼,醒来在一个幽暗的石室里,一条狭小的走道通出去有些光……他怀里果真有个女孩,原来她松了的发丝鼠窜地敬在他胸口上,梦里作弄他。

  可孤还没来得及动,她先蠕动了起来,也醒了,先是半晌没有反应,忽然在他下巴底倒抽一口气,一下疯狂挣扎,一边叫喊:“魏可孤,你好卑鄙你干嘛压住我?你想做什么?”

  “窦姑娘……”他略有点难喘,微弱地说:“我没压住你,是你压住我……”

  她那玲珑的身子由他臂间滚了出去,在石床远远一端坐起来,拢头发拉衣服,人是老羞成怒。

  “都是你,呆头呆脑的!只有一颗还种丹,吞下便是,自己的命快不保了,偏还要硬塞给我,害得我我……”她骤然满面通红,说不下去。

  昨夜的整个情景,荡在脑子里,她双唇丝丝地发麻起来,仿佛又和他贴近了脸,两嘴密合在一起,他的鼻息是热的,唇也是热的,又有点软柔,有点湿润……她又觉得身子骨没了气力,在发软。

  那些个周章,可孤当然也都有印象,脸孔也烫了,更是讪然,可是想到梅童奋力救治它的那片心意,心头却是温暖的。他呐呐道:“其实昨天晚上,你也不必急成那样子,那还神丹,我鞍袋里还有一大包……”

  “什么?”梅童叫道。可孤已瞥见搁在床下他的皮鞍袋,想必是梅童昨天自红膘马上卸下,拿进来的,他下床去翻找,找出一只油布包。

  “在这儿!”

  掀开来挤得满满一袋子的药丸,即使三代同堂吃到下辈子也吃不完!梅童这时候头昏眼花,手脚更软了,全是气出来的!指着他的鼻子就骂:“你这个人,总把最重要的事留到最后才讲吗?”

  “姑娘请息怒,”可孤连忙向她拱手,“无论如何,昨天多蒙姑娘——”

  话陡然一断,他仅在那儿,旷一双眼睛呆瞪瞪望着她,走道口一股光色透进来,正照着她,它的脸……黄腊色的,两道粗眉依然是外八字,不好看的一张嘴,不好着到像是故意涂成那样子……昨天那副明艳姣好的容光哪里去了?

  “姑娘,这是你吗?”他迷迷惘偶问着,有些失望,又有些疑惑,“可是昨儿个,我看到的明明是姑娘一张很美的脸,不是这样子的……”

  一听,梅童的面色条地沉下来,跳起来寒声对他说:“你在作梦,昏了脑袋!我天生这副样子,你嫌我丑吗?也同那些好色之徒一样的瞧不起我?我当你是个敦实的好汉,和别人总有些不同,没想到你肚里也只是一副俗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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