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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你是……是谁?”他喘茗问。

  “傻子,我是窦梅童还会是谁?”又具那种含嗔的稠子,总像在恼着他,怪着他,可是他每听进耳里,心坎儿就仿佛被搔着了一样,像有一只纤纤的玉指甲,从他胸口刮过去他哆嗦一口气,又闭了眼,一时间,躯体上的痛苦油然给一种喜悦的,满足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就知道,她会是个姣姣好好的美人儿……

  这一带已是扶风郊区,距长安约莫一、两百里,烟林漫漫,十分的荒渺。但是梅童自小随爹爹出人此地好几回,颇识得一些路径。

  原来她爹有位方外之交,就在这山里凿壁做了道房,修行起来。道士为人带着古风,梅童就近过来,还盼这一、两天老迈能托庇托庇。

  然而穿林务崔的来到道房,却见荆条编成的一扇门半倾下来,屋里的石九百椅,合着一座香炉,都蒙了尘,才发现道士不知在何时,已出门远游去了。

  这也无妨,梅童照旧进了屋,寻出烛火,忙进忙出一阵子。现在,她盘膝坐在那儿,肃肃然望着躺在石床上的魏可孤。昏红的火光在他胸口上跳着,使那片胸膛看来像在起伏急喘。

  才半灶香的工夫,他的情况便又加剧了几分。

  梅童对自己板着脸从她在农家把魏可孤千辛万苦的弄上红膘马,赶几十里路到这里,又千辛万苦的,像欠了他似的,把他弄下红膘马,拖进这石室来,她始终都是板着脸,不知恼的是他,还是自己。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个人合该丢在那儿不理他,为什么她就不能干干脆脆的走掉?偏要回头又着他,似乎她还真暗暗地在担心,偏要让那多管闲事的声音一阵又一阵扣她的心要是丢下他不管,他就死定了……石床上耶魁伟的身躯猛震一下,跟着又开始抖索。梅童轻喊了声“唉呀”,跳起来到床边去。

  沿途她为魏可孤点了好几次穴,先以为能暂时把他的情况控制住,怪的是,他自身体内却有一股极强大,又极怪异的内力,每每又把她点的穴冲开来。她不禁怀疑,这小子学的,究竟是哪家子的功夫?

  见他科得凶,梅童连忙又拍了他三处穴道,他却忽然睁了眼,茫茫看着她,咕脓着问她话。他是失了神智的,但有一刹那,他那双眼恍憾掠过一抹意识,重又开了眼,唇边,竟然:有一丝微微的笑意。

  梅童有些发愣,良久望着他。他檀十穴上的三个印子,越发阴深了,一路渐晕到腰部:他的腰窄而挺实,向上扩展成宽且厚的肩膊,那片胸膛有着很硬的质感,像岩石可以敲出声响来,充满一种男性美……忽然梅童约两道目光羞怯起来,闪烁地从这青年男子的身体移了开,却仍然盯着他,那张古铜色的脸庞……最引人注日的是他一对飞眉,生得浓长,他的一股英侠之气,都在那对眉上,他的嘴又是有棱有角的,然而饱实的唇却使那棱角变得柔和了,那眉宇变得可亲了:有远成不了一个刚冷无情的人……梅童摸着怀里那块羊脂白玉,心头一阵激荡爹的贴身之物,还是这个人从玄武门的混乱里带出来,完好交给她的,就算她表面上做一副严厉状,内心却不能不感激他这一桩。

  也许还不止这一桩……想到这里,梅童不怎么情愿了,却明白得很,那贼女企图暗算她的时候,是魏可孤及时把她抱开,躲过那弹子,是他救了她……但是他干嘛把人家抱得那么紧,而且抱那么久不放手?

  被他臂弯紧紧圈住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梅童被记忆襄那股男子烈烈的体温又包围了,登时满脸都在发烫,孩子气的羞恼起来,抬了靴子去踢魏可孤一脚,便掉头往外走。

  “贺婆婆”

  他突然大叫,把梅童吓一跳,回头见他整个人在有床上剧震,像体内山崩地裂似的。梅童一下忘了羞恼,也不敢再闹孩子气,赶回床边。

  果然,她点的三穴又给冲开,压不住他。救他要快,她很清楚,其实方才盘坐运气,她早准备好了。

  把魏可孤从床上扶坐起来时,又累得她抱怨天知道怎么这小子块头这么大?贺婆婆又是谁?是把他奶成像头金刚的姆妈吗?

  找着了一件事儿笑他,梅童开心了,吃吃笑着盘腿坐到他背后去。行啦,本姑娘救你就是,这种举手之劳……三星指既是梅童的家学,她自不当什么难事,心情非常轻松,双掌一抬,拍上魏可孤的后心猛然一股内力,把她震得往后跌了出去,很难着的趴在地上。

  这……这魏何孤体内是装了什么机关?好惊人的内力!居然在他昏迷之下,还能有如此强烈的反弹!她两条手臂都给震麻了,几乎动不了。

  可恶!扶着腰挣扎起身,有点气急不平地爬回有床,重新回她位子坐好。她不信邪!凝神调了气,再度向魏可孤发掌又是那股内力,强而紊乱,她顶多抵挡了一下,又被震开来……这回算稍有进步,人只翻到床边,没滚下地,不过姿势上又更不雅了点,像只翻了肚的蛙,半天坐不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她解穴的功法是爹也夸口的,他那什么内劲,这样顽强的抵抗她,连着两次把她弹开!是嘲笑她火候不到家吗?没本事料理好他?

  梅童是最不服输的性子,被激上了,什么也顾不得,非摆平魏可孤那虎虎有力的内劲不可。就不信她和一个昏死在那儿的人比内功,还会输给他!

  咬着牙生回去,她颊上起了点冷酷的抽捂。一回不行,就来两回,两回不行,就来三回、四回……无数回!总之,她她跟它拚啦!

  他身体表面那种阴恻恻的寒意消失了,但是体内……体内的乱流,却仍然嚣狂,处处灼烧他。浑噩里,他又感到有一股外来的力量,三番两次强权人他体内,总和他内在起冲突,却是固执的,倔强的,说什么也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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