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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诏曰:“朕膺天命三十有一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起自寒微,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今得万物自然之理,其奚哀念之有。皇太孙允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丧祭仪物,毋用金玉。孝陵山川因其故,毋改作。天下臣民,哭临三日,皆释服,毋妨嫁娶。诸王临国中,毋至京师。诸不在令中者,推此令从事。”辛卯,葬孝陵。谥曰高皇帝,庙号太祖。——《明史?本纪第三》

  朱允领遗旨继皇位,改年号为建文。同年六月,立兵部侍郎齐泰为本部尚书,翰林院修撰黄子澄为太常卿,同参军国事。秋七月,召汉中府教授方孝孺为翰林院侍讲,实行宽政。

  八月,定周王朱有罪,废为庶人,流放云南。

  冬十一月,令工部侍郎张为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掌北平都指挥使司。

  第四十一章 新皇登基暗相逼

  怀里的人声音依然清脆,面容依然美丽,岁月在她身上并没有留下影子。搂着锦曦温软的娇躯,朱棣心中升起强烈的保护欲。他要她一直这样美丽,这样快乐。“锦曦,我很早以前说我,我不会有野心,如果皇上不逼我,我决不反他……”

  “王妃,不好了,圣旨来了!”三保飞奔来报。这时朱棣远在城郊兵营,三保只能找着锦曦。

  “慌什么!这是北平,燕王府!”锦曦冷冷地斥道,整束衣衫缓步来到大殿跪迎。

  “……朕与众兄弟幼小分离,素未谋面,今召遣燕王世子高炽及其弟高煦、高燧还都……”

  尖细的嗓音念完圣旨。锦曦谢恩接过,对钦差身后北平都指挥使派遣来的军士恍若未见,柔声道:“公公一路辛苦,歇上一晚,容我差人为世子整理行装,明儿便上路回南京。”

  “王妃,圣意着咱家请了世子这便上路,王府外马车已备好,这就走吧。”

  没有丝毫回转余地,锦曦暗道,好,真是要下手了。她面不改色微笑道:“三保,着人为世子收拾行装,这便随钦差去吧。”

  “是,王妃!”

  “高炽,你为长兄,这是头回离开北平,两位弟弟好生照顾了。高煦,你从小就是打架生事莽撞之人,若让我得知你在南京城胡作非为,看我报给你父王听,他不用军棍打你便是你的福气!还有你,高燧,不听话,娘便不让你去骑马了。”

  三个儿子被锦曦柔声一训都红了眼睛,齐齐跪在锦曦面前磕头答应。

  望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锦曦脸上的笑骤然消失了,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流在嘴角,轻轻一抿,咸得发苦。天下间没有哪个父母愿意和孩子分离,而她还要笑着送他们离开。

  燕十七站在她身侧手足无措,心痛难忍。突想起一事,轻声在锦曦耳边道:“你忘了,我是太子的人。”

  锦曦的眼睛亮起,抓住了燕十七的手,感激地看着他。

  燕十七露着不变的笑容,拍了拍锦曦的手没有说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锦曦去经历丧子之痛。

  朱棣暴怒地回府,看着锦曦气极无语。

  “朱棣,我们没有时间。”锦曦垂下泪来。

  心口的火瞬间被浇灭。他紧紧地抱住锦曦,把她的哭声全闷在胸口。良久吐出一口气道:“我称病装疯让他疑惑,拖延时日,看是否能借病重让他放回咱们的儿子。”

  “十七已去了南京,他们会平安回来。”

  “吾儿回归北平之日便是我起兵之时!”朱棣咬牙切齿地说道。

  锦曦觉得这个冬天似乎特别冷,太液池早早地就飘起了薄冰。她拢了拢衣衫,缓步进入犀照阁。

  “王妃!”燕王府众官员将领均向她行礼。

  “新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上任如何?”锦曦淡淡地问道。

  朱棣“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布政使张道王爷劳苦功高,北平的政务就不麻烦王爷了。初上任,自当为王爷解忧。”尹白衣答道。

  锦曦微笑道:“如此甚好,王爷也能过些清闲日子。若布政使再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做样子,便道王爷北征落下病根,如今在府中神情恍惚,头痛发疯呢!”

  “是!”尹白衣瞧着好生坐在一旁喝茶的朱棣笑答道。

  “还有呢?都指挥使如何为王爷分忧的呢?”

  “分个屁忧!他居然禁止本王武功左右护卫队进出北平城,还抬出朝廷律令来压本王,岂有此理!”朱棣想起这事就烦。

  如果自己的九千人马不能进出北平城,王府仅有守军八百,岌岌可危。

  锦曦默然,以朱棣在北平经营多年,倒不是非得靠那两队亲卫。但是建文帝派来的布政使和都指挥使摆出的态度,就值得深思了。

  “都下去吧!”

  “是!”

  见官员和将领离开,犀照阁仅有自己和朱棣二人。锦曦才开口道:“王爷还在为周王之事难过?”

  朱棣眉头紧锁,凤目中闪动着犹豫的神情。

  锦曦扑哧笑了,“朱棣,我可很少见有什么事会为难你,是什么事会难到你?”

  被她瞧破心事,朱棣有几分恼怒,虎着脸道:“过来。”

  待到锦曦走进,朱棣一把将她抱在腿上坐着。锦曦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挣扎道:“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我就知道你害羞,这么多年就没改过这性子。”朱棣宠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锦曦,你看,你真是和从前一样,都没什么变化似的。白衣娶的那蛮女前些日子还问我,‘王爷,王妃是否用珍珠敷面?瞧来瞧去面容还如当年颜色。’”

  “呵呵!”锦曦大笑,想起尹白衣当日去劝降,结果偷偷带回一个女人来。谁也没问他,只替他高兴。

  事后锦曦倒问过朱棣:“你知道白衣去便能顺利说降?”

  朱棣深情地看着她道:“若是你来降我,我马上缚了双手跟你走。”

  锦曦知道朱棣打的是什么算盘,常在朱棣犯愁的时候就拿此事取笑他心机深沉,还不喜欢为人知晓,是个狠辣之人。

  白衣的妻子倒是个爽朗大方之人,不像汉人一般扭捏作态,大胆问朱棣的话,听了便让人好笑。

  笑归笑,锦曦明亮的眼眸却瞧着朱棣没有移开分毫。

  朱棣抬起她的下巴,喃喃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低下头吻了过去。

  锦曦气恼地想推开他,嘴里含混说道:“别又用这招……”手自动绕上了他的脖子,积极地回应着他。

  良久,朱棣抬起脸来,瞧着锦曦嫣红的双颊痴了。

  “今天你好奇怪,朱棣。”锦曦靠在他胸前轻声说。

  “锦曦,我说过,我绝对不要再受人宰割,也决不会让你和儿子陷入当年那种境地!可恨的是高炽他们还在南京,我就得受着张、谢贵和张信的气。左右亲卫队由六万人减至九千人,全散编入北平都指挥使帐下。这不是明摆着要削藩夺权,等我们无力反抗再下手!”

  锦曦明白当年被洪武帝逼着入宫诵经让两人饱尝相思之苦。她淡然一笑道:“今日的燕王可不比当初。父亲过世,再加上守谦的事。我再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却有自保之意。大哥相帮太子,如今位高权重却避嫌不与我通消息。除了娘亲,我的亲人只有你和儿子。不管是谁要置危险于你们身上,我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

  朱棣听锦曦提起她母亲怔了怔,凤目低垂,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住了。锦曦说她不讲理,朱棣情不自禁地想起当年在凤阳迫她做护卫时,锦曦便直言她是不守信之人,凤目中流露出笑意,从眸底一掠而过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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