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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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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掌勺,昌东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热水直冲,别提多爽了,洗完了出来烧水喝,水壶大概有问题,半天都不沸,昌东打电话给前台,那头赶紧道歉,说马上给换一个。 五分钟不到,外头有人敲门,昌东正打满剃须泡沫刮胡子,顺手打开。 叶流西抱着烧水壶站在门口。 昌东关掉剃须刀,看了她半天:“又找到工作了?” “兼职,明天这一层我做房,顺路给你送壶。” 她径直进来,拐进洗手间给水壶加满水,然后找到插座插上,昌东剃完须,洗掉脸上的泡沫,又拿毛巾擦干。 等了一会,电水壶正常运行的嗡嗡声传来。 叶流西麻利地收起旧水壶,临走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要洗衣服的话,楼下有洗衣机,公用,洗衣粉洗衣液都有,就是得自己操作。” 昌东自己把内裤袜子给洗晾在屋里,剩下的大件衣服,拿洗衣袋拎了下楼。 洗衣房位置很偏,问了前台,才知道要进工作间,在一条走廊的尽头拐弯处——大概是当初造酒店时规划得不好,留下这不尴不尬的空间,所以做了自助洗衣房。 灯光很暗,里头只有一台滚筒洗衣机,旁边有几张摞着的塑料凳,角落的台子上放洗衣粉洗衣液,搁着几本杂志,另有一个室内的晾衣架,上头晾了几件工作服。 昌东把衣服塞进滚筒,揿了自动洗衣,上一个客人设置的洗衣时间是45分钟,他默认了沿用。 算算时间,回房再下来取太麻烦了,不如出去转一圈,等衣服洗好了再回来,顺路带上楼。 他信步出了酒店。 夏季来的时候,这里会有夜市,很热闹,不输给回民街和敦煌夜市,但现在,空气干燥,一连走了几条街,都安安静静。 遇到个还在开的水果档,买了点葡萄和香梨,店主一个劲地向他推荐哈密瓜:“一瓣也可以卖啊,甜甜香香的,或者帮你削成块,装一盒,牙签插着吃。” 昌东买了一盒。 回到酒店,看看时间,还差了七八分钟,忽然觉得烦,不想再等:大不了把洗衣机给关了,衣服捞出来拧拧干就行。 他在走廊尽头拐弯,忽然看到叶流西。 她坐在塑料凳上,抱着一洗衣袋的衣服,很专注地看滚筒里的衣服翻来翻去,刚洗好的头发湿漉漉的,很服帖,头发的尖梢处还有水珠滑落。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白色的洗衣泡沫打在玻璃面上,又很快被新一轮的翻洗给卷走。 上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还是在她炖汤的时候。 叶流西这个人,一安静下来,会显得特别寂寞,昌东倒情愿她闹腾些。 他走过去,拿过两张塑料凳,一张自己坐,一张搁买的水果。 “吃水果吧。” 又示意了一下洗衣机:“我衣服快洗好了。” 叶流西嗯了一声,从葡萄上掰下个岔串,每一颗都细细拈剥掉皮,然后送进嘴里。 灯光昏暗,洗衣机的滚洗节奏单调沉闷,昌东洗好了,在晾架上把衣服晾起,又帮叶流西设置,她用不来这种触屏的洗衣机,问她时,她不想等太久,选了15分钟快洗档的。 反正时间不长,昌东陪着她等完,出来的时候,路过前台,透过落地玻璃,昌东看到停车场,下意识说了句:“肥唐还没回来呢。” 叶流西嗯了一声,说:“大概发财了吧。” §第四卷 司马道 第五章 昌东一觉睡到近11点,感觉前些日子的劳累,都在这觉里补回来了——不过也不算太晚,时区的关系,这里比北京时间差两个小时。 他觉得早饭可以免了,洗漱之后,再略一磨蹭,连午饭一起吃了吧。 洗完脸,听到有人敲门,叶流西的声音。 “做房。” 高级一点的酒店会喊“house keeping”,没星的小旅馆不等你走不会来人收拾——这家酒店,将将就就吧。 昌东开门,叶流西倚着客房清洁工作车站着,手扶着车侧袋里插的扫帚柄,那神采飞扬,不说他还以为倚的是豪车。 做房不是扫个地那么简单,很多酒店甚至有一长条单子列明规范:比如洗手台右侧摆什么、左侧摆什么,水壶电源线要卷好,不能随便耷拉着…… 一个卖瓜的想上手,怎么着也得培训个一两天。 昌东问:“你会做房?” “刚有老服务员带我做了两间,很容易……我自己做了几间,临走时问客人,满意吗?大家都特别满意,还有人朝我要了号码,说我做服务员太憋屈了,要给我找工作……” 她感慨:“人才真是在哪都不会埋没的。” 昌东把门推到全开:“那人才进来吧。” “昌东,有些有素质的客人,一开门,你问他,要打扫吗,他会说,不用了……” 昌东说:“我素质一般,房间需要打扫。” “需要”两个字,着重语气。 叶流西进来了。 她手脚还算麻利,也没有消极怠工,很快帮他理好床,拍松枕头,整理桌子时,看到上头横七竖八的刻刀和各色头茬,就知道他又刻皮子了。 又看到翻开的图册,画的是白龙堆的那一幕:绵延数十里的司马道,对称的土台,还有正在泻沙的眼睛——那眼睛惟妙惟肖,看得她有点不舒服。 往前翻了翻,发现有手绘图,也有字,类似手账,但并不花哨,风格刚硬冷峻:路线图做得很仔细,有每天的行驶距离、住宿地简绘、要点记录,也有打了问号待推敲的条条设想。 难怪每次都觉得他分析问题一语中的,从不拖泥带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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