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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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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具体的,麋鹿也不清楚,业内中间人给搭的线,讲明要王牌,透露了几个关键词:面谈、保密、钱不是问题。 卫来觉得这单可接。 工作而已。 车上大路,终于间或见人,也偶尔遇车。有时遇到对开车,对面的车灯晃得全世界忽然明亮。 麋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钱又花完了?” “嗯。” “不花完你也不会出来接单!” 麋鹿一副怨懑的、恨其不争的口吻:“你看人家可可树,买屋买车、炒股炒汇,穿得比客人还气派。” 这事卫来有耳闻。可可树几次出单,浑身名牌,衬得边上低调的大佬像个男仆管家。客人投诉过一次,可可树慢条斯理地回答:“个人兴趣爱好,管得着吗?” 但他何必要向可可树看齐?人各有志,一山不学一山形。再说了,树种不也不同嘛。 卫来岔开话题:“依你看,岑小姐这次的死亡威胁最可能来自什么人?” 职责所在,他想大致圈划个可疑范围。 麋鹿看过岑今近期发的社评,心里有个揣测:“她近两个月,连着四篇文章,都是反对非洲某些地方的女性割礼。” 附近有车摁喇叭,喇叭声和麋鹿的声音冲撞,撞进卫来耳朵里的句子零碎不全。 ——她近……四篇文章,反对……非洲……割礼…… 割礼这词,卫来倒是常听到,但没做过研究:“那是……男人割包皮?这她也反对?” 麋鹿加重语气:“女性割礼。” “女人有什么好割的?”卫来想了半天,觉得无从下手。 麋鹿顿了几秒才开口:“一般是在女孩四岁到十岁之间进行,用刀片割掉外阴,把伤口用线缝起来,以确保她在婚前都是处女。行过割礼的女人行房时不会有快感,伤口会撕裂,非常痛苦,但据说这样可以保证她们对丈夫的忠贞。” 说到这儿,麋鹿目光斜溜,落到卫来袖口处露出的手臂,看到根根汗毛倒竖。 他居然有点欣慰:很好,跟自己两天前读到这段文字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卫来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很想找些什么来碾碎:“这都什么人想出来的贱招?” 麋鹿说:“Hey!Hey!注意你的言辞!小声点!那些维护割礼的守旧势力认为这是他们宝贵的传统文化,觉得外来的干涉是殖民行径、文化侵略。让他们听到,会打掉你的牙!” 卫来冷笑,指着岑今的照片:“她一个女人,敢把想法放到报纸上给全世界看,我是有多废,坐在你车里,车窗关着,还得‘小声点’?” 麋鹿耸肩:“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看到数据,说全球有一亿多女人被行割礼,这个数字还在以每年百万多人次增长。” 卫来觉得匪夷所思:“就没人做点什么?” “有啊,岑小姐不就写了文章反对嘛。世卫组织、妇女组织、联合国一直在和非洲相关国家合作,致力于废除这一陋习,事实上,很多国家已经颁布了废止的法令。但是,某些地区的守旧势力短时间内很难根除,近些年,有不少救助组织帮助闭塞地区的少女们逃离。” 卫来觉得还挺欣慰:“那你帮我留意一下,把我这次酬劳的一半捐出去,用作姑娘们的路费、学费、安置费都好。” 麋鹿瞪大眼睛:“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多疼啊。他下面被人踢了都疼得死去活来,何况是硬生生去割?再说了,大多数姑娘都那么可爱,就像埃琳…… 忽然想到埃琳让他赊账都不情不愿,不夸她了。 “你自己不留点钱?” “不是还留了一半吃喝玩乐吗,用完了再挣。” 麋鹿恨得倒抽气,报纸上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喜欢存钱的人,存款用来防灾、防病、防祸事,卫来怎么就完全颠倒着来呢? “万一哪天你生了重病怎么办?” “病好了最好,不好的话有天收。” “到时候连棺材都买不起!” “要棺材干什么,妨碍我化归自然。” 麋鹿不想跟他讲话了。 好在卫来又转回了正题:“你认为岑今的死亡威胁来自那些女性割礼的狂热捍卫者?” “我猜的。” 这两天恰好有条相关新闻,跟岑今的社论登在一个版面:法国名模被发现浮尸塞纳河上,警方怀疑是谋杀。该名模生前强烈反对女性割礼,消息人士猜测这或许跟她的死不无关联。 卫来对麋鹿的猜测方向表示理解,但他觉得不是。 麋鹿不服气:“为什么?” 卫来回答:“不管是在探案的小说还是影视剧里,那些能让你一眼看出来的,通常都不是答案。” 岑今住在赫尔辛基外围的私宅别墅区,这一带的屋舍设计很有阿尔托的风格,砖墙厚重、造型沉稳、不浮夸却又个性鲜明。 车进路道时,麋鹿指给卫来看,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歇息,私宅隐成了黑暗里遮掩在林木间有棱有角的墨块。只有一家灯火通透,融进夜色里的光给屋舍笼上一层柔软朦胧的明晕。 门口停了好几辆车,隔着霜雪未退的草坪看过去,落地玻璃窗后三三两两的人影,或坐或立,像未散完场的宴会。 卫来意外,这么多人? 大门半掩,像是专候他们到来,推开的刹那,屋内的四五个男人齐齐看向门口。 卫来也看他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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