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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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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竖起耳朵等他回答。 过了好久,才捕捉到他蚊子哼唧一样的声音:“老婆……可以。” 井袖噗地笑了出来。 她候着他完事了,才又接过毛巾干剩下的,还得闭着眼睛帮他换内裤,换下来的内裤,宗杭也不让她洗,坚决要她扔掉,说是大不了每天都买新的,钱她先垫着,以后还。 人不大,事倒是不少。 擦拭好了,宗杭也渐渐疲惫,井袖帮他垫了枕头,又抱了毯子等在一边。 易萧交代过:他睡去之后,会出现各种异常反应。 ——冷得全身发抖,要给他盖毯子; ——热得汗如雨下,要帮他开风扇,猛吹,实在不行,拿冰块敷; ——如果身上暴起黑色的血管,像根须样绕身,这个看造化,她不用做什么,守着就行,要是血管爆了…… 当时,易萧是这么说的:“要是血管爆了,你就叫醒我。” 井袖问:“是不是血管爆了,就只有你有办法?” 易萧没说话,但眼神很怪异。 当时,井袖没能读懂这目光,但现在,她突然想起易萧带着讥诮的那句:“就你?能杀人?” 是不是因为她杀不了,所以,才要叫醒易萧? …… 井袖打了个寒噤。 宗杭问她:“怎么了?” 井袖笑着遮掩过去:“没事。” 宗杭似乎看出了她笑得勉强,沉默了会,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井袖说:“嗐,什么连累,说不定我还得感谢你呢,你知道吗……” 她凑近宗杭,压低声音:“她付我很多钱,只一年,二十万美刀,百多万人民币呢,我挣十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么多。” 宗杭说:“是口头许的,还是给你了啊,这个要订金的,你别傻乎乎的,画个大饼,你就饱了。” 井袖对宗杭有点刮目相看:这话说出来,还真像成功企业家宗必胜的儿子,看来他对钱,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她说:“给了,正想跟你说呢。” 她把手伸进屁股兜里,掏出来一块黄灿灿、巴掌大的金饼。 宗杭说:“这……金块啊?” 说真的,电子支付盛行之后,他连纸钞都见得少了,更别说黄金了。 厕灯的光挺暗的,可能跟“灯下观美人”一个道理,这黄澄澄的光极其诱人。 “别是假的吧?” 井袖白了宗杭一眼,把金饼在手里掂了掂:“女人谁没几件金银首饰啊,怎么鉴别我懂。‘七青八黄九五赤’听说过没有?这种赤金色,成色至少95%,还有,看这,我掰过,这褶皱叫‘鱼鳞纹’,能出现这种纹的,纯度能上97%……” “最重要的是,这形状,像不像晒干的柿子?我告诉你,汉代就有这种金币,叫柿子金,这一块,按现在的金价,至少七八万,万一真是古物,那就……” 她没再往下说。 宗杭已经睡着了。 井袖有一种未能显摆尽兴的惆怅。 万一真是古物,光这订金,她就赚大发了。 只是…… 易萧哪来的柿子金,又怎么会拿这个跟她做交易呢? 井袖度过了目不交睫的一夜。 天亮时,宗杭终于从各种状况中解脱出来,沉沉睡去,井袖精神恍惚地给浴缸放水,看水面渐渐漫过宗杭,有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杀人。 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 易萧也刚起来,正用力拉开窗帘,白得发亮的日光瞬间裹进来,极其刺眼。 井袖抬手去挡,好一会儿,才放下。 她看到,易萧背对着窗站着,没了昏暗做庇护,这光亮让她无所遁形:她比想象中的更老、更憔悴,连嘴唇都没血色,头发凌乱如同枯草,摸上去一定很柴。 有那么多钱,也不说做个保养。 易萧看了她一眼:“辛苦了,你可以休息了,吃穿用的,我会让服务员去买。” 井袖说:“宗杭会一直这样吗?” “捱不住了?” “不是,我怕他会在浴缸里躺一辈子。” 易萧笑了笑:“这就不知道了,看他造化,至少熬过七天,慢慢的,如果能皮肉坚实,肢体有力,可以走动,可以吃饭了,那就是过了这一关了。” 井袖有点激动:“然后呢?会……放他回家吗?” 易萧没有理睬她。 她转过身,面向大窗,日光射进她淡到灰白的眼眸里,眼前白茫茫一片,又泛无数粼光,像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前往杂多时,车队驻扎过的那片星宿海。 然后呢? 谁能知道然后? 也许,然后就是结束,又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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