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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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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目看时,那纸包渐渐展开,纸面上褶皱不散,似有什么东西,在纸包内奋力挣扎。不多时似是挣扎得过猛,纸包掉翻过来,可以清晰看到背面看似随意的勾勾画画。 “这是……什么字?”展昭倒是极敏锐的。 “买路钱。” “买路钱?” 端木翠不吭声,反向展昭怀里缩了缩。 展昭把她圈在怀里,看着她颊上的抓痕,到底是心疼,低下头去,轻轻在边上吻了吻。 “展昭,小时候抓过周没有?” “抓过。” “抓到什么?” “我想想……”展昭眉峰微微蹙起,“剑穗、毛笔、香囊、手帕儿,还有……” “抓这么多?”端木翠扑哧一笑,“贪心不足。” “是。”展昭微笑,“还想抓甜糕桃果儿,我爹吓得不行,抬手就给我一个大耳刮子,说,别是到头来养了个吃货。” “展昭,你信不信,人这一生,要做什么,要走什么样的人生路,能走多远,能走多快,都是定好的?” 展昭摇头:“我只信事在人为。” 端木翠看向展昭的眼睛:“你不信也好。” “那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信则有,不信则无。到底有没有这回事,也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展昭点头,忽地想起什么,笑道:“怎么今儿说话,处处露着禅机?” “展昭,这世上,有许多地方,律法管不到,也没法管。鬼蜮之中,有许多勾当,上界虽然不允,但始终未能根除。” “比如买路钱?”展昭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到底是比旁人反应来得快些。 “嗯。” “鬼蜮中有一种说法,命随天定。每个人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足下会走出什么样的路,就好像拴上的红线一般,你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它就在那里。” 说到这里,她突然就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展昭的脚底下。展昭也低头看下去。 “他们认为,你的脚下已经有一条路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愿意不愿意,你都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直到死。” 说话间,她伸出手去,轻轻触到展昭皂靴的鞋面:“如果我有路魅的眼睛,我应该就能看见你脚下的路是什么样的,就好像布匹伸展开去,可能是直的,也可能是弯的,还可能是残破的。” “路魅?” “是啊,它们管着你脚下的路,看你是走官路还是商路,穷路还是富路,安稳路还是颠簸路。” “那买路钱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不愿意一辈子受苦受罪,他们觉得别人的路更坦荡更好走些,愤愤不平,觉得同是生而为人,凭什么有人享富贵有人遭穷迫。他们觉得,这脚下的路,若是能换能改能买,就好了。” “那这买路钱,不会是冥间通用的纸钱吧?也不会是真金白银,对不对?” “对路魅来说,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路。”端木翠叹气,“它们只做翻倍的生意,两条路才能跟它们换一条路。当然,两条路能买一条怎么样的路,还得看路衡量。” 展昭剑眉一挑:“看路衡量?” “谁愿意做赔本的生意?”端木翠淡淡一笑,“这世上,穷路绝路多了去了,富路官路却不多。如果两条穷路可以换一条巨富之路,岂不是来得太容易了?” “所以说,这两条路便等同于买路钱。”展昭恍然,“倘若是两条好路,便可以换一条更好些的路。” 端木翠点头。 “你怀疑李婶子杀了人……”展昭沉吟,“但是其实,杀人的是李老实,他杀了自己的表哥邵须弥。这个邵须弥与李老实虽是表亲,但平日里甚少走动。还有,两家的家境相差甚大,李老实经营茶铺,中下人家;邵须弥家却很有家底,听说这邵须弥虽是年近不惑,但还在准备明年应考。” “难怪。”端木翠差不多已经理出了头绪,“李老实杀了邵须弥,路魅便可以剪下邵须弥后半程的路,那是官路。” “还有一条呢?”展昭提醒她,“不是说两条路换一条吗?而且李老实已经被捉拿归案,大人判了斩立决。他不日命丧,还要换路做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 “他不是给自己换!” 在死牢里,端木翠第一次见到李老实。 李老实的目光掠过她的脸,然后停留在她身后。那里,李何氏哆哆嗦嗦地抱着煦儿,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赶紧低下头去。 李老实面上的肌肉簌簌抖动起来,声音也沙哑得厉害:“你……不是让你回家吗?又来?” 展昭面色一沉:“李老实,噤声!” 李老实从未见过展昭如此犀利含威的模样,心头一凛,心虚地低下头去。 “李老实,”端木翠开口了,“买路钱这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买……路、路钱?”李老实结巴,“我、我不知道。” 端木翠微笑:“你的名字叫李老实,此番说话,可是一点都不老实。你不知道?那我撕了这个纸包好不好?” 李老实突然看到那个红纸包出现在端木翠手中,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姑娘就算撕了这个纸包,我也是不知道。” “好得很。”端木翠早已料到他会这么作答,“你当然敢这么硬气,因为你知道,印了路魅鬼符的纸包,火烧不毁水浸不毁,想就这么撕掉,当然也不容易。” 乍然间听到“路魅鬼符”这四个字,李老实一下子僵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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