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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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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路上,他思来想去,唯有此法,或许还能为宣平百姓带来一线生机。只是,庞太师领圣命而去,必将死死困住宣平,破枷栏路障谈何容易?宣平死疫横行,身入此城又是何等艰险? 犹豫许久,终于横下心来,没想到尚未开口,这二人已然请缨。包拯的眼眶一热。 现在想来,归途中的犹豫是多么可笑,看轻了展昭,也看轻了公孙策。 坦白说,展昭办案,跟四大校尉频繁合作,跟五鼠也偶尔搭档。这期间,公孙策都是咨询顾问的角色,忽地要正儿八经两两拍档,这感觉,还真有点怪。 午时过后,乔装过的公孙策骑着毛驴,驴屁股上搭着俩包裹,嘚儿嘚儿地由北门出了开封。在北郊十余里的茶棚候了一盏茶的工夫,会合了扮作车夫从南门赶车出城的展昭,舍驴就车,一路直奔宣平。 平心而论,庞太师这个人,除了心眼有些小,气量有些窄,作为有些下三滥——其他方面,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别的不说,单说昨夜的御书房讨论会,庞太师察言观色、词中辨义等临场反应能力还是杠杠的。 这只是嘴上的一套,反映到现实行动中,人也绝不落后。 午夜入宫、早起点兵、配以良马,一路快马加鞭风驰电掣,未时三刻,宣平已遥遥在望。 距城十里处下马,设最外围路障,刀兵手护枷栏,平地起木瞭台,弓箭手辅之。 距城五里处再设路障,依然是刀兵手护枷栏,平地起木瞭台,弓箭手辅之。 距城三里处随机挖设尖刀陷阱,上掩浮土枯草,插羽翎为记。 距城一里以内,派宣平县令留下的守城兵卫巡视查看,围城一匝及城墙之上泼火油,一有异动,旋即举火。 布阵完毕,素日里养尊处优的庞太师饶是累得够呛,仍然不辞劳苦地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爬上木瞭台,激动地俯瞰兼远望着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 “这么周密的布置,”庞太师忍不住给自己加冕,“我倒要看看有谁能进得了宣平!” 庞太师显然忘了一句俗语。 到晚才能说阴晴——话说得太满,圆场不易。 因为,左首边数里之遥,忽地火把憧憧扰攘有声,有沉不住气的敲起了示警的铜锣,还有猫在木瞭台上猫得发慌的弓箭手,嗖嗖嗖地直放连环箭。 庞太师傻眼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暂时,这些个慌得手忙脚乱的兵卫们是顾不上去给庞太师解惑了。 带头的小头目刷地抽出腰刀:“给我追!” 追字未落,一枝白翎羽箭擦着耳朵嗖地飞了出去,小头目嗷的一声叫,转身捂着耳朵跳脚骂:“你娘的,看着点!” 与此同时,旁边的兄弟们已经呼啦啦追了开去,亮锃锃的刀剑在火光照映下忽明忽暗,锋刃直指前方那个向着宣平城疾掠而去的白衣女子。 “站住!” “给我站住!” “你站不站住?” 废话,当然不站住。 百忙之中,那女子还好整以暇地回头一笑,显是不把这群素日里精干勇武的京畿兵卫放在眼里。 眼看快到五里枷栏处,喊话的对象也随之改变。 “拦住,拦住她,拦住她!” 听了喊话,守在五里枷栏处的刀兵手纷纷兵刃出鞘,木瞭台上的弓箭手显然也没闲着,因为追过来的兵卫们一边厢抱头鼠窜一边厢骂不绝口。 那女子在箭雨刀锋之间身形疾动,脚下错步如电,眨眼工夫,已过了五里枷栏。 于是两拨兵卫合二为一,骂骂咧咧直追过去,身后铜锣震响,好在羽箭没再飞了。 再追了一阵,兵卫们忽地想起:此处不是设尖刀陷阱了吗? 收步不及,几个先驱者已然啊呀啊呀下去了,再仔细看时,只余数只手扒住陷阱的沿,杀猪一样叫:“救命啊!救命!” 于是追兵再次分流,小部分救助同僚,大部分绕开陷阱继续追,脚下不停,心中却纳闷得不行:这女子莫非是内奸?她怎么知道要绕开羽翎标记? 这边的轰天响动早已惊动了城墙处的巡卫,纷纷拔刀前挡,哪知眼前一花,白影风动,激灵灵打个寒战时,那女子已在身后丈余。 眼见那女子距城墙不远,一个巡卫急中生智,将手中火把往城墙上直甩过去。就听轰的一声,烈焰扬起,那些不及躲开的巡卫们被热浪袭到,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哪知那女子脚下不停,疾掠入火,穿墙而没。有一瞬间,整个场子都静下来了。 火还在烧,火龙绕城一匝,将宣平的夜空映得赤红。再然后,不知是谁撕心裂肺地来了一嗓子:“鬼呀……” 宣平城内,那女子正自墙内出来,方拍掸身上灰烟,忽听得墙外叫声,没好气道:“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宣平外围火起的时候,公孙策正在不远处的密林深处倚着马车辕啃着带来的干馍馍,忽见火光冲天,惊得浑身一激灵,随手把馍馍塞到一边吭哧吭哧喷白气的辕马嘴里。 “莫不是……展护卫被发现了?” 想想又觉不应该——展昭素来缜密谨慎、思虑周全,断不会如此贸然鲁莽。激起这般大阵仗的人,若非冒失到了极点,便一定是自视甚高,不将这十里枷栏路障放在眼里。 果然,过不多久,便听到窸窣步声,正是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展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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