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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不错!”江载初低低赞了一声,翻身避开,手中长棍如同蛟龙出海,速度快如闪电,却已将其中两柄挑飞。

  “真他妈没用!换人!”孟良看得着急,手一挥,又换了四人。

  旭日初升,练兵场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还没爬着挪开,又有人被扫在地上,呻吟声不断。

  这一场练兵惊动了几大军营,小半个时辰后,眼见自己的亲卫倒得七七八八,孟良派人将连秀等人一并请了来,心中想的,大伙儿一起丢人,便也不怎么算丢人。

  亲卫们依旧一个个在倒下,场中的上将军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看得一众将领纷纷咂舌。孟良更是低声问刚刚赶来的景云道:“他是不是那个……那啥……?”

  景云莫名看了同僚一眼。

  “欲求……不满。”孟良坏笑道,“薄夫人不是带在身边么?”

  景云瞪了他一眼,扬声道:“上将军,差不多了——再练下去,便要误了全军操练的时辰。”

  江载初放缓了动作,却不料场中众人厮杀正酣,一名士兵手中长枪没有收住,直直刺向江载初小臂处。他虽急身避让,到底还是刺破了衣裳。

  那名士兵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吓得扔下长枪,呆若木鸡站着。

  江载初从天色未亮练到日出东升,真正酣畅淋漓,他看了看手臂,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哪个营的?”

  “虎豹营。”

  “好!今日第一位刺到我衣角的,若是战场上,我这条手臂便赔给你了——孟良,升他做千夫长!”

  孟良大感得意,忙道:“是!”

  江载初随手将手中长棍扔给旁人,招呼众人道:“你们自去练兵。”又将景云招至身前,边走边道,“练完兵你同他们一道过来。”

  他翻身上马,景云却道:“上将军,昨晚……”

  江载初练得兴起,浑身脸上皆是汗水,唇角亦带着笑意。忽然听他这样提起,眼神略略冷淡下来,“我自有分寸。”

  景云看着他的背影,知他是在警告自己勿要再多言。可他上一次这般不眠不休找人练武,却又是何时呢?景云心中盘算追忆了一会儿,也只记得那还是他初初领兵征讨匈奴之时,许是因为血气方刚,打了胜仗难免得意。可现如今,上将军一日一日间,威名盛炽,喜怒不动于颜色,可今日这一场练兵下来,他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郁结或是开怀……

  可无论如何,还是那个女人的缘故。

  景云蓦然间想到往事,却不知将来会如何,亦只能轻叹一声,抿唇不语。

  维桑只觉得浅眠了一会儿,便被门口的争执声吵醒了。

  她本就睡得不安稳,当下索性披衣起来,一开门,却见到未晞拦在门口,正被两个丫头扭着,另一个年长些的一大耳刮子正要扇过去。

  维桑皱了皱眉,轻声道:“住手!”

  声音虽轻,却极有威严,那三个丫头不由自主的停手,望向身后。

  未晞趁势跑到维桑身边,气道:“姑娘,她们硬要闯进来——”

  维桑已经见到薄姬站在不远的地方,唇角微抿,那双美目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恨意。

  她怔了怔。

  “你还叫她姑娘?”薄姬冷冷笑道,“上将军都收了她,总该叫声夫人了吧?”

  维桑凝睇着这浑身上下皆是醋意的美人,又或许是被那句“夫人”刺到,倏然挪开了目光,轻声道:“薄夫人,一早怠慢了。”

  薄姬脚步轻抬,径直进了屋内。昨晚她得知江载初留了人宿在厢房,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受江载初独宠近两年,首次尝到被分宠的滋味,原本就酸涩难当,一大早便过来要见江载初——未想到他已去练兵,依然把那女子留在了房内。

  原来还是她。

  薄姬见她面色苍白站在那里,容颜虽憔悴,却也带着楚楚动人的姿态。再想起之前她以琴师之名进入府中,扮成谋士的样子,更是步步经营,到现在上将军竟留她在厢房睡下……冷冷笑道:“上将军呢?”

  维桑却只是看着她,眼前的年轻女子穿着藕荷色襦裙,松松缀着望仙髻,虽未施脂粉,却也美得清丽动人,那双眼睛里……更是翻涌着各式各样的情感,如今她能读出来的,便是愤恨。

  自古女人争宠,无不将自己掩藏在温婉顺和的面具之下。江载初是该有多宠一个人,才能允许她将种种情绪不加掩饰的表达出来呢?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了心口,维桑勉力收敛起情绪,笑了笑:“我也不知——”

  话音未落,薄姬却转过身,狠狠道:“别以为将军一时宠幸你就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维桑笑了笑,仿佛事不关己道:“夫人若能劝得将军……将我放离此处,我也感激不尽。”

  她寻寻常常的语气,听在薄姬耳中,却不啻于极大的讽刺。

  薄姬一时气急,反手便是往她胸口重重一推。

  虽是女子的力道并不甚重,却恰恰推在她伤口的地方,维桑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一时间竟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你还装柔弱!”薄姬更是怒极,正欲再上前斥骂,门口丫鬟却喊道:“夫人,上将军回来了。”

  薄姬不欲再同她纠缠,转身便去寻上将军了。

  屋内未晞连忙跑上来扶起维桑,几乎要哭出来:“姑娘,你没事吧?”

  维桑深深吸了口气,强把那阵剧痛压下去,勉力笑道:“你先扶我起来。”

  未晞将她扶到床上,小心翼翼解开衣裳,却见先前敷着药的伤口,原本结了浅浅一层痂,此刻又尽数裂开,鲜血正缓缓淌出来,触目惊心。

  未晞吓得手一哆嗦,真的哭了出来:“姑娘,我,我去找大夫。”

  江载初将将从热水中站起来,身后便有一双柔软手臂将他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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