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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只听有人要茶水,我也懒得理,索性将被子蒙到了头上大睡。

  不一时,听到有人砸茶盏的声音,以及萧采绎的喝骂:“人都死哪去了?茶都没有?”

  我给吵得不行,蓬头散发钻出被窝,打开里间的门,凑着窗边留着起夜的一盏如豆小烛看去,萧采绎松散着小衣,正坐在桌前,将头埋在胳膊间,嘴里咕咕囔囔骂着,却是不断叫人倒水来吃。

  料想他喝了那么多酒,必是口渴了,此时并无旁人伺侯,哪有人给他端茶倒水?我虽然双眼涩痛得几乎睁不开,也只得迷迷糊糊走过去,打了呵欠道:“谁叫你喝那么多酒?渴死活该!”

  我摇了摇茶壶,倒还有半壶,也不管冷热,倒了半盏来,递送到他嘴边。萧采绎就着我的手一口气饮尽了,勉强睁了眼,迷离的黑瞳已眯了起来,迟疑般问道:“你是栖情?”

  “我是栖情。你吵到我了,赶快回床上睡去!”我用力搬起他,把他往床边推去,道:“快去睡了,我都困死了。”

  眼见他给我快推到床边,不知怎的给他一甩,却成了我倒在床边了,冲天的酒味直扑鼻端,正要爬起来,他忽然冲下来,按了我的肩,怒睁着双眼,喝问道:“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挣扎着去推他,叫道:“绎哥哥,你醉晕头啦!按得我好痛!”

  “我没晕,你才晕了!我早就警告过你,那个白衣不对劲,你怎么也不听,还又送上门去,和他幕天席地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你……”

  我猛地悟了过来,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怒道:“你又跟踪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萧采绎吃痛一松手,我趁机跳下床来,正要回床睡觉,忽然脚下一腾空,已被萧采绎拎了起来,直直地扔到床上,跌得眼冒金星,不由怒道:“你疯啦!”伸出手来就用尖利的指甲去抓挠他的手臂,希望疼痛能让他清醒些。

  直到此时,我都没想到要逃,都不曾预料到我可能遭遇的危险。或许,是我高估了萧采绎的定力;或许,是我低估了萧采绎对我的感情;或许,那么多年的感情,让我对萧采绎的信赖根深蒂固,从不曾想到过他也可能会伤害我。从小到大,他几乎一直在保护我,我也已习惯了他的保护,哪怕是深夜眠卧在他怀间睡着,都会觉得正躲藏在人世间最安全的地方。

  但我真的错了。酒醉之后,人的劣根性比原来放大了绝不只十倍,而醉酒的人,也比平时可怕了不知多少倍。

  萧采绎被我抓挠了两下,手臂的皮肤立刻给刮出了血痕,呻吟一声,忽然抓住我的双手,紧按于锦衾之上,另一只手忽然便扯开了我单薄的小衣,然后是他自己的,俯身便压下来。

  ……

  好容易,萧采绎结束了他的缠绵,小心地清理了我的身体,才吻一吻我的额,将我拥在怀中,睡下。

  很强烈的男子气息,从他怀中散发开来。这种气息,曾让我感觉很安全,可此刻,我更怀念另一个清新甘芬的怀抱,那是我所冀望的永远。

  而现在,那种永远,是不是已经越来越远?会不会永远只是冀望?

  我的泪水,再也干不了,一直地流着,于是,萧采绎的胸膛,一直是湿漉漉的。

  我以为萧采绎已经睡着了,可过了好久,我居然又听到了他在说话。

  “栖情,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也许还在恨我。可我真的不能让你跟了那个白衣。我调查过他,他的背景绝不简单。他自幼在华阳山一个山寺中长大,看来应该是个因体弱被送给佛门寄养的世家子弟,非富即贵;教他医术的师父有很多个,任何一个都是当地非常有名的大夫;最诡异的是,他八岁那年,教出过宇文昭、安世远他们这批极有名武将的神鬼道人,都曾在他所住的那个山寺中住过一年;前些日子,他居然还能向被安氏拖得疲于奔命的宇文氏借到最精锐的兵马;还有,那个出现在鹤翎峰的红衣女子,应该是宇文昭近年所收的义女宇文绯雪。宇文昭的义女哦,你的平头百姓的医者白衣,居然敢一巴掌把她给打跑了!”

  他的声音由低沉渐转为嘲讽:“栖情妹妹,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猜不出这个白衣是什么人吧?你说,我能让你跟他么?”

  我慢慢掩住了耳朵,一个字也不想再听。可萧采绎的声音,还是透过指缝沉闷地传入耳朵:“我白天看你们那样,以为你早已失身给他,还好……但即便你已经失身,我也不会让你跟了他。我早就打算好了,你这一辈子,我都得守护着。旁的人……我都不放心。”

  第三十四章 鸾孤月缺春衫寒

  我真有种咬他一口的冲动,但我终于只是疲乏,疲乏得一动也不想动。昏昏沉沉间,我继续流泪,而继续有一只大手小心拭我的泪,抚摸我光洁的背和腰。

  似乎昏沉了很久,又似乎昏沉了不久,我终于被巨大的“咣当”声彻底惊醒。

  勉强睁了眼,看到我的侍女端了洗脸水进来,却被床上并卧的两个赤裸身影惊到,失手将打水的铜盆连水带盆扔到了地上。

  萧采绎缓缓掩了小衣,淡淡看了那侍女一眼,道:“到我屋子里去取一套干净衣服来给我。”

  侍女低头应了,不敢再看我们一眼,匆匆出去,不一时果然将萧采绎的衣裳取来,又将萧采绎昨夜换下的脏衣抱了出去。

  萧采绎为我将小衣扣好,轻轻在我颊边亲了一亲,起身穿戴完毕,又叫侍女进来侍奉我。

  我正是泪痕不干的时候,心里堵得极是难受,哪里肯起床,侧身将被子蒙到头上只管呜呜哭着。

  “二公子,这,这怎么办?”侍女畏缩地向着萧采绎嗫嚅。

  萧采绎顿了一顿,道:“去告诉老侯爷和侯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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