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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安洁老实说:“我也没留证据,只是用这个办法试探他一下。”

  木亚华说:“那就再等等,也许他这几天没查电邮,不然的话,不管他肯不肯提供SAMPLE,总要回个话吧?”

  崔灵说:“你别为他辩护了,他不查电邮,难道连电话也不用了?他一看是安洁的电话就不接,说明他早就看过电邮了,但他不敢提供SAMPLE,所以他想躲过去。”

  安洁说:“让我到他的账号去看看,看他到底看了电邮没有。”她试着登录到他账号里去,但他发现他已经把密码改掉了。

  崔灵说:“哈哈,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肯定看过电邮了,所以把密码改掉,免得你登录进去发现他看了电邮不回信。”

  木亚华说:“也许他只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你想想,如果真的把法庭、警方什么的都卷进来了,他在B大还怎么站得住脚?不管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没法否认跟安洁的这段关系——”

  “那有什么?学校只是不鼓励老师跟自己的学生恋爱,又没说不允许,他怎么会在B大站不住脚?”

  “但是闹出去多丢人啊!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占了便宜,哪个男人愿意在公众面前戴绿帽子?”

  安洁无主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崔灵是强硬的鹰派:“干脆让法庭给他下个SUBPOENA,强令他提供SAMPLE——”

  “但是我并没留证据啊,他提供了SAMPLE又能怎么样?”

  “但他肯定不敢提供SAMPLE——我们赌的就是罪犯的这种心理——”

  木亚华说:“那就不用搞到法庭去了,因为你已经证明他不敢提供SAMPLE了,还有什么必要去惊动法庭呢?况且法庭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你说叫它下个SUBPOENA它就给你下一个?你没证据,连案都不能立。”

  崔灵说:“那倒也是,不过他不敢提供SAMPLE,就等于是承认了。他肯定没做过手术,心里虚着呢,所以他不敢提供SAMPLE。”

  现在连安洁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了,如果他真做过手术,为什么他不敢提供SAMPLE?她不甘心地说:“我不明白,如果他——没做手术,他怎么会说他做了手术?”

  木亚华也是一脸茫然。

  崔灵振振有词地说:“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他也是在赌博,赌的就是你一听说他是做过手术的,就会觉得孩子不是他的,因此就会急于把孩子做掉。一旦你做掉了孩子,你就没办法指控他了。但他也没想到你有我这个军师,会想出让他提供SAMPLE的高招。哈哈——妖魔鬼怪终于现了原型!安洁,你看你多幸运,有我这个学CRIMINOLOGY的朋友免费咨询——”

  这次,就连姐姐这个苍教授的全权大律师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为他辩护了。姐姐安慰安洁说:“别为这事难过了,连我这个大你五岁的旁观者都看不透他,也不怪你上他的当了,就当是成长的代价吧。这种事,只要自己不被它压倒,它就不能压倒你。”

  2003年的夏季学期,安洁转到了D大电脑系。

  §68

  帮安洁搬家去D大的队伍可谓浩浩荡荡,姐姐姐夫开着车过来了,乌钢也从D大那边赶过来了,姐姐姐夫邀请了木亚华母女和崔灵去D大玩,所以她们三人都加入了搬家的队伍。于是一行七人,开着五辆车,向着C州的D市进发。

  姐姐心疼安洁,怕她身体没恢复好,也怕她心神不定开车出事,不让她开车,由姐姐亲自开安洁那辆车。其他几个大人各开一辆,一路上前呼后拥,你等我,我等你,威风自不待言,冤枉路也走了一些,时间也浪费了不少,但最后终于顺利到达D市。

  安洁、崔灵和木亚华母女都住在姐姐家,乌钢仍然回自己的住处,而且马上就报到上班了,只有晚上才有空过来坐坐。姐姐要上班,平时就由姐夫带着几位女士到处游玩,周末的时候就由姐姐带着他们到处逛荡。崔灵玩了几天就忙忙地赶回去了,因为她也要准备MOVE到她的新学校去。安洁的姐姐姐夫十分喜欢小华,舍不得她走,所以木亚华母女又住了几天才走。

  那段日子忙忙碌碌,热热闹闹,帮助安洁度过了一段本该很难熬的时光。木亚华她们走了之后,安洁的夏季学期也开始了。她注了两门课,有一门是她上过的,但是因为B大那边的学分不能全部带过来,她只好重上,但不用花很多精力。姐夫为她在音乐系找了一个RA的工作,就是做做网页,可以REMOTE地工作,不用到音乐系去坐班,比较轻松。

  不上课不干活的时候,她经常是一个人呆坐着发愣,好像什么都没想,就那么木木地坐那里,一坐几个小时。平时也是一声不吭,一言不发,就像个梦游的人一样,做什么,说什么,都象是惯性在支配,而她自己完全不知道似的。

  姐姐看她发愣,总是心疼地陪她坐一会,设法开解她,但无论姐姐说什么,她都是茫然地听着,脸上是一幅梦游的表情。

  姐姐找了个机会,严肃地跟她讨论“小姨嫁姐夫”的可行性,说了一大通,安洁都没什么反应。最后姐姐说:“小妹小,如果你能跟你姐夫——在一起,我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你都放心了——”

  她好像是听懂了这句,回答说:“怎么听你的口气象是——临终托孤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做那些蠢事的,我只是活得太累,想解脱——你不要误会到别处去了,我不是说——那样的解脱,我说的是——我想一个人生活,或者找个已经有孩子不准备再要孩子的人——”

  安洁有气无力地说:“安静,我真的不相信你这么——俗气,怎么把爱情等同于——生孩子呢?”

  姐姐还是那句话:“小妹小,你不在我的位置,你不明白我的心情。不瞒你说,你姐夫现在差不多快变成你说的那个ED.D了,我也完全失去了‘性趣’。一到做这个事的时候,我的心里想的就是那些小蝌蚪不知死活地往里冲,然后跟我的EGG做成了一个受精卵,但是等到它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游到我的子宫里的时候,我的子宫壁却板着一张又冷又硬的脸,使得那个小生命没法在那里安家,最后只能饿死在我子宫里。每次来例假,我都觉得又杀死了一个小生命——”

  她听得打了一个寒颤:“别说了——”

  “我要说,我这些年瞒着你,瞒着妈妈,瞒着所有人,已经憋得快爆炸了。你姐夫也一样,要想尽千方百计对付他家里人的追问,还要替我担心,怕我想不开。你看他对小华那个好,你就知道他心里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了。这还是他克制了又克制的,因为他怕我看见了难受,如果不克制的话,他真的可以把小华捧在手心里——”

  安洁倒没觉得梁超对小华如何宠爱,可能她看过Dr. Cang对小华的宠爱,所以觉得都差不多。但她知道姐姐一定会觉得很刺眼,很刺心。心理上的包袱,绝大多数都是当事人自己放在自己心里的。她不知道象姐姐这么明智开朗的人,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就这么想不开。

  她打起精神来,劝了姐姐一阵,姐姐说:“你没法理解我的,因为你——不在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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