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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务班是作为“同生死共患难的军人家庭”而在军队中推广的,是一种准家庭形式。但军队是建立在等级森严基础之上的,因此推广这种准家庭不无勉强之处。

  内务班完全抛弃了家庭中最为基础的东西,即血缘关系和骨肉之情。军队里面只有等级关系,把家庭推广到军队这一封闭的环境里来,内务班最终变成了进行见不得人的欺压和个人独裁的巢穴。这所学校宿舍也成了高年级欺侮低年级的好地方。

  可校长对这种缺乏人情味的做法大加赞誉,说这种形式培养了坚不可摧的团结、相互间的信任和战友之情。

  每个寝室有九个人,一至三年级各有三人。这跟由列兵到上士组成的内务班一样。

  浅见进校的时候,由于江木启介是三年级的学生,他以室长的身份在寝室里发号施令。江木身材高大,且手上又有力气,所以把整个宿舍都制服了。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老大”。整个宿舍里都盛行着内务班的那种恶习,高年级同学以“讲道理”为名欺侮低年级同学。这已成了宿舍的传统。

  然而不管有什么理由,都禁止使用暴力,因此即使是江木也无法施展他的力气。由于他有力无处使,其结果必然是他的“讲道理”变成了使坏。而且他在使坏这方面确实也是个天才人物。

  用纪律来束缚精力旺盛的青少年,并把他们关到一个封闭的环境当中去,他们精力没有地方可用,于是便捉弄人,心理变态、互相虐待,以发泄心中的积怨。这种“讲道理”成了绝好的消遣,因为住在宿舍的学生根本没有娱乐活动。

  大概没有什么能比虐待那些毫无抵抗力的同学更能给人带来施暴的快乐了吧。江木发明了一个又一个的“讲道理”,让低年级同学望而生畏,恐怕当年的内务班也要自叹不如了。乍一看,甚至让人觉得他生来就是一个“讲道理”的发明家和高手。

  开学典礼的那一天,浅见就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从而被江木盯上了。校长在校园里致完辞后,新老同学就见面了。新同学代表作完入学宣誓后,高年级代表也答以欢迎词。

  随后教务主任讲了一些具体的注意事项,就暂且解散了。今天家长都来了,因此学生和家长一起吃午饭,下午开始分配宿舍的房间。浅见跟妈妈一起往学生食堂走去。由于是第一次离开父母过寄宿生活,所以看上去新同学的胆子都很小。

  “这真是所好学校啊。老师全都出类拔萃,不论学校的环境还是设备都无可挑剔哟。”

  似乎妈妈对儿子的这所新学校非常满意。况且学校又位于离镇中心数公里外的山沟里,校园的樱花眼下正在竞相争妍。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风中挟杂着泥沙,樱花伴随着泥沙在共舞。这突如其来的大风就像春天一样变幻莫测,只见一只黑影随风飘荡,它竟向浅见的脚下飞来。由于躲闪不及,他竟踩上了那黑影。

  那黑影原来是一顶学生帽。不知谁刚才被风刮掉了帽子。

  “啊,坏了!”

  浅见慌忙将踩到的帽子捡了起来,掸去上面的尘土。帽子的主人走了过来,一看领章,知道他是三年级学生。

  “对不起,我不留神才踩到的。”

  浅见一边认错一边把帽子递过去。看上去那位三年级学生想说什么,但因浅见的母亲在那儿,于是凶神般地盯着浅见看,随后夺过帽子,一句话也没说便扬长而去了。

  “唉呀,这孩子真不懂礼貌啊!”妈妈惊呆了。

  “有啥办法哩,只怪我踩了他的帽子。”

  “可要是你不捡,那就飞得更远了。学校里竞混杂着这种学生。”妈妈显得非常愤慨。

  下午分配宿舍房间时,浅见竟跟“帽子的主人”住同一个房间。浅见原以为反正大家都住宿舍,所以迟早会见面的。可没想到竟然住同一个房间。

  对这一意外的“重逢”,浅见顿时傻眼了,可江木却在独自笑着。这笑容的深处流露出一种残酷的神情。浅见日后才觉得,江木当时认为一个理想的猎物已落入自己的网中。

  江木不仅在浅见的房间,在整个宿舍里也是一个至高无上的独裁者。这一霸主地位早在他二年级时就确立了。即使是那些今年已经毕业出去的三年同学也拿他没有办法。浅见后来还听说,有一些同学由于被江木盯上而中途退了学。

  浅见在进学校的第一天就被这一令人生畏的暴君看中了。不过起初江木对新同学热情得出奇,所以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可怕之处。不久浅见便注意到,那只不过是为了把猎物弄到手的巧妙伪装,背后却隐藏着残忍。

  4

  就学生宿舍而言,这所学校宿舍的设施还是不错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洗澡间和厕所。由于九个人共用一间厕所,所以为了方便,浅见每天都比规定的时间早一点起床。他不想方便时有人催促。只要错过了这一时间,就没有机会去了。因为一直到睡觉前,新同学的日程都排满了。

  事情发生在进学校后的第五天,浅见跟往日一样稍微提早一点起身上厕所,不巧的是已有人先占了。会不会是其他两位新同学抢先了呢?往床上一看,他们睡在那儿。不得已只能等,一直到起床时间,里面的人都没出来。

  直到起床的钟声响起,二年级的三田才好不容易从厕所里出来,他是江木的爪牙。结果,浅见早晨的第一号“任务”就被耽搁了,只好怏快不乐地去修行和坐禅。浅见生活很有规律,一旦要上厕所时就非去不可,要是将此事给耽搁了,就非常难受。

  好不容易才从早饭前的课程中解放,他便去了厕所,里面还是有人。来自小肚子的压力越来越急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种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时又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除了急病之外,不管有什么理由,学校规定的作息时间都不得有误。浅见只能憋着肚子来到了食堂。尽管这样,可不吃早饭又熬不到中午。

  由于硬着头皮吃东西,那原本就急于要排泄的这一生理要求在压迫着浅见,情况已是刻不容缓了。

  匆匆吃完饭便回到了自己房间,厕所依旧被人占着。绝望之余,浅见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已经再也憋不住了。他跑到隔壁房间,要求借用一下厕所。可隔壁房间的人却说,“借是想借给你的,不过我们这儿里面也有人了。”

  浅见问了一间又一间,情况无一例外。似乎宿舍里所有的厕所都有人在用。

  即使早上厕所拥挤,可怎么也不会挤到这种程度。直到这时,浅见才感到情况异常,觉得是什么人所为。

  浅见在走廊里蹲下了,如果再走动,那种愈来愈强烈的“生理要求”就将不是人的毅力所能控制的。一想到失控会带来那种凄惨而难堪的情形,浅见彻底绝望了。眼看就要到上第一节课的时间了。

  这时,不远处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位三年级的同学用手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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