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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怎么回事?这是在哪儿弄到裤子里的?”幸子瞪着道夫。

  “噢,记不清。”

  “哼!自由之丘附近有这种草吗?”

  “那一带还有一些草地,贪心的地主等着地皮涨价不愿出售,地上长着杂草,可能是到那儿散步沾上的。”

  “什么时候散步的?”

  “因为心情不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草种沾到裤子上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别再一个劲地追问这些无聊的事了,赶快洗澡去吧,看你还能老是这副样子?”

  长衬裙上露出的肩膀瘦削削的,下面露出的腿也是皮包骨头。幸子是个瘦女人,以前肩膀、大腿还像瓷器一样富有光泽,现在光泽已经消逝。她的早熟似乎已到终点,即使目睹她的裸体,男人也毫不动情。

  “洗不洗澡不用你管,你不说清楚这草籽是哪儿来的,我就哪儿也不去。”

  “别耍孩子气,谁也不会故意把那东西放到裤子里,自然沾上的,怎能记得住!”

  刚才幸子说到“山”的那句话仍回响在道夫的耳边,使他挂在心上,但他觉得她瞎猜的是普通的山,以为她想象的是他带着女人在山里玩儿。

  终于,道夫也察觉到,幸子把那些同6月10日下午4点以后的行动联系在一起了。冈野走访加油站和设计事务所,了解他10日下午4点以后的行踪,把情报送到了幸子手里。加油站把那天傍晚去多摩川游玩的话告诉了冈野,幸子大概也听冈野说了。可是,幸子是个精明的女人,她不会简单理解,难以为到多摩川游玩是谎话。

  而且,如果幸子不慎说出去多摩川兜风的事,就会暴露是冈野说的,因此她在这方面很谨慎。

  道夫推测,就是出于这两个考虑,幸子才把草标的来源说成是“山”。

  “对吧?你同女人在山里楼搂抱抱才沾上的吧?”

  幸子果然使用推测的口气。好像以为是同女人调情,并且认为那个女人是新勾搭上的。

  “别胡说!”

  知道是瞎猜,道夫轻轻地笑了。

  “不是我胡说,是你在骗人?”

  “怎么?”

  “你到我这儿来是11号晚上。”

  “嗯,是啊。”

  “当时你的手背被抓破了。都是血道子,上面贴着胶布,你说是在青山工地上被木料擦伤的。”

  “嗯,没错。”

  “那,手腕上的抓痕是什么?那天晚上我问你,你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了,搂着我蒙混过关了。今天晚上可不行,抓痕是什么?你说清楚!”

  “那个,不是什么抓痕,是青山工地上的木料擦的。对了,我想起来了,有根木头倒下来擦到手腕,当时没在意,回来后一掀衬衣,才发现碰伤了。”

  “你自己搬木头。”

  “不是搬,是在靠着的木头中选料。”

  “则么时候?”

  “什么时候?……嗯,到这儿来的两天前吧。”

  “哼,那抓痕可是新伤,是前一天留下的,瞧,那儿不是还有点儿疤吗?”

  道夫上半身赤裸着,幸子指着他的手腕。他觉得心虚,却又无法躲藏。

  “这下没法隐瞒了吧?”

  “干吗老缠着这个?”

  “那天晚上你老早就叫我关掉电灯,是不想让我看见。”

  “你想得太多了。”

  “你干了坏事,害怕我的眼睛。”

  幸子扔下裤子,紫色的草籽滚落到地板上。

  道夫尚不知幸子这话的真意。

  “告诉你,这种草叫猪殃殃,知道长在什么地方吗?”幸子慢声细语地说。

  “不知道。”

  “自由之丘的空地上没有,只长在乡下的山里。”

  她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是吗?”

  道夫开始穿村农。

  “6月10日,你不顾到我这儿来的约定,同她一起到山里去了。”

  “没有这回事。以前也说过,我在青山店里同设计师山根君会面,尔后去日比谷电影院,我没进去。打算回来,等出租汽车的时候……”

  “遇上你店里的顾主大崎,坐他的车到奥泽他家里,夜里很晚才回来,对吗?”

  “就是这样,你记性真好。”

  “你的顾主中没有大崎这个人。”

  “别说这种谎话,我向你店里的一个姑娘问过,就是那个当出纳的姑娘,那姑娘对你的顾主全认识。”

  “噢,也有她不认识的。”

  “你都陪着打麻将,她会不认识?”

  “那又怎么样?”

  “你下午是开自己的车出去的。所以,不会搭大崎的车。”

  “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里,道夫考虑要不要说出冈野的名字。要有意使冈野与幸子关系密切,还是不提冈野的名字为好。

  “所以,你关于6月10日的辩解是一派胡言。你那天傍晚同你勾搭上的女人一起到郊外的山里去了。你就是那时被女人抓破的,有证据。”

  “证据?”

  “就是手和脱子上的抓痕,真是个热烈的恋爱场面呐,那地方就有猪殃殃,别瞒我了,快说吧。”

  “没影儿的事我不能说,别找碴儿。”

  “你就自己好好想一想哪。……我要洗澡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你要想好,别走啊。”

  幸子站起身,给道夫一个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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