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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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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声音平静,毫无感情。 “我不在期间,有什么特殊情况吗?”结城过去绝少打这种电话。 “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也没有。” 结城好似看到了赖子的面容。恬静淡漠,毫无表情。 结城感到自己正在同赖子摊牌。还在乘火车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过了,听到妻子那平静的声音以后,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 “今晚我要洗澡,马上给我准备好!” 对此,赖子也只是平静地答道“知道了。” 结城挂断电话,又返回柜台,一口气把剩余的威士忌灌到肚里。 “算帐!”结城朝帐房喊道。 老板娘闻声急忙赶来。“呀,就要回吗?难得来一次,再稍停一会儿吧?” 老板娘眼里含着情。结城摇摇头说:“今晚还有急事。” 面部的侧影显得冷漠无情。这是他的一个特征,女人们很喜欢他的这副表情。结城提起旅行皮箱,一个人走下了很陡的楼梯。 结城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 赖子出来迎接他:“您回来了。” 结城故意不去看赖子的脸。递过旅行皮箱,便一个人在头里朝屋子走去。女用人已经安歇,家里没有一点儿动静,结城走进房间,直挺挺地原地站了一会儿。 赖子手提旅行皮箱,随后跟了进来:“洗澡水准备好了,马上洗吗?” 赖子的衣装整整齐齐,样子也好象是在迎接外出一天而返回家门的结城。 这位妻子一向就是如此。丈夫即使不打招呼在外面住上十天才回来,她的态度也绝无异常。既不询问去了哪里,也不打听干了什么。 以前,丈夫不是为着工作而是和女人到处周游的证据曾经屡屡出现,对此她也视若无睹,不做一丝反响。对于结城的恣意妄为,无论口头还是表情,她从没做过任何反应。作为妻子,她讨厌丈夫的性格,厌恶丈夫的职业。现在也仍然如此。 赖子拿来要换的衣服。接过结城的大衣,帮他脱下西服,随即麻利地着手拾掇这一切。在料理丈夫日常生活的义务上,她绝无怠慢之处。在外人眼里,她是一位贤惠勤快的妻子。 结城穿好农服。妻子在收拾脱下来的衬衣。旅行皮箱原封不动地放在铺席上。 直身而立的结城,垂眼看着妻子的身姿。他感到自己有一种无法压抑的痛苦。 当赖子发现旅行皮箱仍放在原处时,结城说:“我洗澡的时候,你把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整理一下。” 赖子正在整理脱下来的衣物。她的手好象停了一下。这种话,结城过去从来没有说过。 说起来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手提皮箱里出现其他女人的用物以来,赖子便决计不再触动丈夫带回来的手提皮箱。结城也从未命她整理过。然而,今天晚上却一反常态,他特地言明在洗澡的时候要为他整理好。 结城手拿毛巾走进浴室。在夜阑人静之中,把身子浸在浴盆里。 玻璃门外面,传来了妻子的声音:“水的温度合适吗?” 结城对她应了一声“可以”。脚步声离去了。结城不慌不忙地洗着。 结城知道,就在这一段时间里,赖子正打开旅行皮箱,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不,她必定正僵立不动地看着里面出现的物品。 旅行皮箱里,他有意识地放了两件东西、一件是毛巾。它出自S温泉的一家旅馆,包装纸和毛巾上,都有那家旅馆的名字。另一件是S温泉特产的点心,它的商标上,也缀有字体很大的温泉名字。点心是预备送给女用人的。 结城脑子里想象着赖子凝视那两件物品的表情。以前几乎没有主动让她整理过旅行皮箱,而现在突然命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给她看看那两样东西。也就是说,让她看看自己去过S温泉的证据。 房间那边无声无息。结城眼前仿佛浮现出妻子苍白的面孔,她正在那里紧张地屏住气息注视着S温泉的字样。 结城洗过澡回到房间的时候,赖子的身影不见了。旅行皮箱也从原处消失了。 结城默默地朝院子望去。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婆娑的树木。微弱的光线暗淡地映到庭院里。一只猫急匆匆地穿过昏黑的地面。 赖子再没有轻易地回到房间里来。结城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了效果。他很想到赖子的房间去看看,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在脑海里描绘着赖子在房间里伫立不动的情景。 结城把一口烟深深地吸进胸底。 然后把烟吐出来,看着它慢慢地飘散。这口烟,简直多得令人吃惊。 三 轮香子听到了爸爸回来的汽车声。 她正在房间里弹钢琴,马上停住手,站起身来。走出自己房间的时候,正好碰上急步由走廊过来的妈妈。 “是爸爸回来了吧?” “嗯。”妈妈短促地应了一声。轮香子跟着妈妈走出去。每次爸爸回家,除非太晚,她都尽可能与妈妈一起出去迎接。 爸爸正在门口脱鞋,弯腰解着鞋带。 “您回来啦”轮香子和妈妈一起问候道。爸爸口里“嗯”了一声,跨步走进家中。他满脸通红,肯定是刚参加宴会回来。可是现在才八点刚过,轮香子觉得宴会结束得确实够早的。 爸爸的侧脸显得特别不痛快。其实,爸爸出外归来时,情绪总是不那么痛快。爸爸走进自己的卧室。轮香子也跟着妈妈走了进去,但爸爸却没有特别地向轮香子搭腔。 爸爸时常给轮香子带些礼物回来。纵使没带礼物,也必然要和她说上几句话。因为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所以有时爸爸比妈妈还要疼爱轮香子。 这时,爸爸只看了轮香子一眼。她知道爸爸那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使妈妈有些担心。 轮香子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作为女儿,轮香子心里明甶,父母正有难言的苦衷。她感到自己再在那儿呆下去就不合适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轮香子还想继续弹钢琴,却提不起兴致。爸爸今天的样子不比往常,看来并非单纯的不痛快,好象有更深刻的复杂原因。 妈妈没有到走廊来。按照妈妈以往的惯例,帮助爸爸换完衣服,她每次都是立即就出来的。今天,妈妈却反常地留在爸爸的房间。轮香子由此产生一种感觉,好象自己的预感是准确的。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报纸上不断登出爸爸所在政府机关发生贪污案件的新闻。目前还是小段的消息,不值得大惊小怪。内容也不过是股长一级的人物被警视厅拘留了。 轮香子不便向爸爸开口询问,因此就去问妈妈。 “我也正担心这件事呢。”妈妈对她说,“我问了问你爸爸,据说只是那个课(相当于中国的处一级机构。)出了点小纰漏。爸爸说,大约是具体负责的人,从企业主那里接受了倒霉的东西,给牵连上了,真是一帮没用的家伙。” “不会拉扯上爸爸的责任吧?”轮香子问。 “爸爸讲了,没问题。据说,那是课底下的人干的,根本不致牵连到局长。” “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爸爸也是应酬不及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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