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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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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运动中心遇到蒂姆的。他在那打球。我和另外一个跑步的人待在吧台那。那是个从沃辛来的女孩子。那时我仍在努力锻炼我的社交能力。我听见蒂姆对什么人吟了几句诗,很惊讶。每当跟丹尼的关系陷入僵局时,我就会去读诗。那些其实都是多福在美国发行的一些便宜书,每本还不到1镑。我读艾略特,艾米莉·迪金森和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迪金森和罗塞蒂都过着隐居生活,可能这正是我喜欢她们的原因。”

  “无论如何,像我刚才所说的,我听见那个人在引用诗句,觉得很惊讶,就走了过去。我跟他聊起来,他人很好,我想他感觉到了我的困难处境。当时他和三个打球的人在一起,那些人都是典型的酒鬼。说话都是色迷迷的。我尽量不去理他们,就问他刚才引用的是什么诗。他笑了,从凳子上下来,在他的运动袋里掏出一本书,问我是否有兴趣一读。当时我真不敢相信。他把书递给我时,我能通过那本书感觉到他的存在。我说:‘我怎么还给你呢?’他就说:‘别傻了,我们能找到对方的’。”

  “那是一本利物浦的诗集,跟我一直在读的东西完全是两回事,我走到哪都把它带在身边。那是我的秘密,是我对付丹尼的力量来源。那种感觉好极了,像吃了禁果一样。”

  “那之后每逢周二、四晚上我都去运动中心,但有几个星期我一直没再见到他。我习惯于把他的书放在我的运动服里面,挨着我的皮肤,他像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无论到哪儿我都带着他。”

  “然后有一天晚上他又来了。那时我刚跑完一圈,坐在那喝桔子汁。我正要去接着做些快速运动,他走了过来,微微一笑,说:‘你觉得那本书怎么样?’”

  “在认识蒂姆以前,我真正认识的男人只有两个。我不记得我自己的父亲了。我对男人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丹尼和他父亲。丹尼虐待我控制我;他父亲以另一种方式虐待我,控制我的生活。但蒂姆感兴趣的是我,我怎么想,我在乎的是什么。”

  “从那以后我们每个周二、四见面。我仍跑步,只是到了那两天晚上我就尽快结束锻炼。冲个澡,就跑到楼上酒吧间,抓起一杯桔子汁等他来,就像个小女生。他真是太好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个月,没有别的事发生。我们只是谈书籍,谈诗歌和他的船。我们的确走得很近,但没发生性关系。而且我们从来没把我们的关系延伸到酒吧之外,我们之间有关系,我想是有的,但是是那种深层次的,因为我们没有过肉体上的接触,两性方面我们什么事也没做过,这很奇怪吗,凯茨?”

  “不奇怪,克莱尔,这很温馨。”

  克莱尔微笑着,眼睛亮亮的。

  “我想蒂姆可能已经感觉到我有问题。他只是试图表现得有风度。但这件事怪有意思的,除了运动服蒂姆从来没见过我穿别的衣服;而我每次见他时,他的衬衫上也总是汗渍斑斑的。无论如何,没人能指责我们打扮好去幽会!”

  “但你们的关系的确又发展了?”

  “那是在夏天,我知道蒂姆住在肖哈姆附近的一艘船屋里。我每天天蒙蒙亮时去跑步都希望能见到他。从那儿走有点绕远,但也没有太大关系。我经常沿着拽船路长跑,时不时停下来舒展一下四肢,就为了能瞥他一眼。”

  克莱尔停下来,看着凯茨,“我是不是很傻,凯茨?”

  “不。”凯茨说。克莱尔当然不是在冒傻气。她悄悄地希望能保留住她的纯贞,18岁时像梦一样灿烂的纯贞。但她明白她的童贞早已一去不返了。从入学开始凯茨就给别人身上留下过伤疤,自己身上也被别人留下过疤痕。现在她对一些轻触的反应是麻木的。她的伤口虽然都愈合了,但她清楚用带着伤痕的肌体去感知事物是多么难。

  “那是个可爱的傍晚,红色的太阳挂在天边,河水涨高了,像液态的黄色颜料。我已经跑了10英里,沿着拽船路走时我看见了蒂姆。你知道那种感觉,浑身上下散发着热量,嗯,那时我就是那种感觉,很惬意。然后我就看见了他。他正在甲板上工作,光着上身,穿着一条短裤。他正在修一扇窗户,我知道他已经很疲惫了,但我那时并没想到这点。我一边迈开步子走过去,一边呆呆地盯着他的身体。我直愣愣地走过去,没有一点淑女风度,我能记得的下一件事就是一屁股坐在那儿,一边把扎进我下巴里的小石子弄出来一边仰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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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我们做了那件事,我记不清细节了。我记得蒂姆把我抱进他的船屋,我看见了他所有的书。我惊讶于他给我洗伤口时麻利的动作,他让我坐下,然后去厨房端来一碗温水,里面还加了点DEHOL。我觉得很疼,他非常温柔地擦着我的伤口,把沙粒弄出来。然后他用手指梳理我的头发,然后他吻了我,我就哭了起来。我几乎就记住这些,但我知道我们上过床。卧室在楼下,一切都很朦胧,模模糊糊的。我只记得爱,记得他的温存。”

  凯茨拿起酒瓶晃了晃,克莱尔摇摇头。

  “蒂姆与我所知道的任何东西都不同,他是个男人,但他似乎并不是被性欲驱使。他经常只是拥着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对我很温柔。有时我觉得他只是在照顾我,就好像我是一只伤了翅膀的小鸟,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慢慢恢复健康。我们做爱的时候,当然不太经常,他的动作也很缠绵,很温柔,好像蒂姆不想显露出他的动物本能。”

  “给我讲讲他。”凯茨柔声说,“他长什么样?”

  “你不是见过他吗?”

  “你还是给我讲讲吧。”凯茨说。

  “他和你我差不多一般高,身体瘦长而有力,那得益于他对登山的爱好——蒂姆说登山可以除去所有多余的脂肪。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很短,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也是黑色的有些深陷。但使他看起来与众不同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讲话的样子,内容,他的善良和他对别人的关注。”

  “他打球,爬山——他还踢足球?”

  “他不踢足球。”

  “但你说过,你丈夫也说过,说他——”

  “我撒谎。”

  “那他不踢足球吗?”

  “蒂姆不踢足球。丹尼认识别的船上的一个家伙——他为鱼狗队踢足球。所以我们编造故事时,才说蒂姆踢足球,一个偶然的机会丹尼发现了我和蒂姆的事,就担心我会离开他。我不会离开,但丹尼并不知道我不会。我们必须解释说我们周末外出去干了什么,我们必须继续让大家觉得我们的婚姻很美满。”

  “啊!”凯茨说,“这说明了一件事,我在你家看见过鱼狗队的照片,而里面没有蒂姆。”

  “丹尼认识的这个酒鬼长得相当高,而且他的头发很短,是姜黄色的。丹尼说过从前他的头发很长。去年夏天全剪掉了。他,丹尼和鱼狗队的另一个家伙,叫做杰夫·怀特的,他们仨扮作大兵,穿着迷彩服,每个周末做救生工作,用彩球互相射击。”

  凯茨咕哝着说:“我知道那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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