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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可能在。”

  “那样的话,在哪里?”

  “在阁楼的一些旧盒子里。要找到它们简直不太可能,至少不会像变魔术那样直接从袖口变出来。”

  这家公司很大,它的总公司就在这栋旧市区的大楼中,他们收起来的旧文件大概有好几吨。但是马丁·贝克还是坚持要拿到,所以他变得非常不受欢迎,不过他并不介意受到这种对待。在简短的争辩了“不可能”这个形容词的真实意义之后,办公室里的人们意识到,最容易摆脱他的方法大概就是照他的话去做。

  他们叫一个年轻人去阁楼上帮他找。似乎还不到两分钟他就空手而回,脸上一片漠然。马丁·贝克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的夹克连灰尘都没有沾上。他说要自己再和他上去一次。

  阁楼上非常热,灰尘飞扬得像雾一样,要不是这样的话,一切都应该很容易。一个半钟头之后他们找到了那个盒子。日记簿和分类帐册是老式布装的本子,硬纸板做的封面已经裂开。上面的标签标示出不同的仓库的号码和年份。翻遍了整个阁楼,他们总共找到五本号码及日期都正确的册子——从一九六五后半年到一九六六年最初六个月的记录。

  那个年轻的办事员现在看起来就没那么干净了,他的夹克绝对需要送洗,灰尘混合着汗水一条条地在他的脸上流下。

  回到办公室里,每个人都惊讶且厌恶地看着那些日记簿。不,他们不想要写什么收据,他们根本不关心他会不会将它们还回来。

  “我真的希望没给你们带来什么麻烦。”马丁·贝克愉快地说。

  在他出门前,他们用倦怠的眼神护送他离开,而他的腋下夹着他的战利品。

  他并不想将国家“最大的公众服务部门”这种概念宣传出去。警察署长在最近发表的一篇声明中这般称呼警察单位,已经引起过一阵大慌乱了——在警方本身尤其如此。

  在维斯保加,马丁·贝克把那些册子拿到浴室里翻阅着;然后他洗了个澡,回到他的办公室并坐下来继续读着。他开始读的时候是三点钟;到了五点,他觉得已经看够了。

  虽然对未受过教育的人来说,这本帐册非常难以理解,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个仓储分类帐册做得的确不错。每天的进出记录都很详尽,货物处理的量也用简单的符号记录下来。

  而马丁·贝克想要找的东西也在里面,经过不等的时间间隔,总会有一些货物损坏的记录,例如:

  转运毁坏货:一箱汤汁,收货厂商思凡博格,胡佛思塔街十六号,索拉。

  像这样的一笔记录就列出了商品的类型及它是要送给谁的。不过上面都没有写明损坏的程度。货品的特性或是谁弄坏的。

  当然,像如此的意外事件并不常发生,而且其中绝大部分是酒、食品和其他的消费性产品。

  马丁·贝克将所有的损坏报告记到他自己的笔记簿里,包括日期。一共有大约五十笔记录。他抄完那些分类帐册之后,把那一整叠册子搬到办公室里,然后在上面压了一张纸条,写上要将这些册子寄回运输公司。在最上面他放了一张警方用的白色卡片,上面印着“谢谢你的帮忙!贝克。”

  在到地下铁道车站的路上,他想着这个动作会给运输公司另一个工作做。这种残酷的想法勾起他小时候一些快乐时光的回忆,这令他有些惊讶。

  在等那些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地铁火车的时候,他想象着那些现代的运货卡车长得是什么样子。要打开一个装满白兰地酒的不锈钢容器,然后把酒瓶砸个粉碎以将碎片收集到桶子和汽油桶里,用现在的方式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今天那些歹徒组成的联合组织几乎可能利用那些桶子走私任何东西,而且其实每天都有这样的事在进行。海关对这些行为已经完全无法控制,因此他们只能抓那些一无所知、可怜的旅客,而他们所犯的错可能只是带了几条未申报的香烟,或行李里多了瓶威士忌酒。

  他在中央车站换了一辆火车,然后在商业学院下车。

  到了塞卜鲁斯街上的州立酒品商店中,柜台后面那个女人怀疑地注视着他的夹克。刚才在地铁里的一阵冲刺,弄得衣服上面都是灰,而且皱巴巴的。

  “我想买几瓶红酒,谢谢。”他说。

  她的手立刻放到柜台下面去按那个红色控制灯的按钮。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她严厉地说。

  他拿出证件后她有些脸红,就像说了一个非常愚蠢和下流的笑话似的。

  然后他到李那儿。

  拉了一下门铃后,马丁·贝克试了一下门是否开着。它是锁着的,但是里面客厅的灯是亮着的。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他又拉了一次铃。

  她走出来开了门。今天她穿着褐色灯芯绒的裤子,上身是一件淡紫色的内衫,一直掉到她的大腿上,看起来很有趣。

  “哦,是你,是吗?”她急躁地说。

  “是的。我可以进去吗?”

  她看着他说:“可以啊!”

  然后她转过身去。

  他跟在后面进到客厅。她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低着头。她回头去将门锁打开,然后又改变主意把它锁上。之后她走在前面到厨房里去。

  “我买了几瓶酒。”

  “放在壁橱里。”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餐桌旁。桌上放着两本打开的书、一些纸,还有一支钢笔和粉红色的擦子。他把酒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一边。

  她斜着眼看着他,很困扰地说:“什么事让你想要买这么贵的酒来?”

  他坐在她的对面。她直视他说:“是斯维瓦,哦?”

  “不是,”他立即接口说。“虽然我正想用他当借口。”

  “你还需要借口啊?”

  “是啊。

  “没有关系,”她说,“那我们就喝些茶吧。”她将桌上的书推开,拿出锅和铲子开始弄着。“其实我今天晚上刚想要念书。”她说。“不过没有关系,独自一人在家实在是他妈的难过。吃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

  “还好,那我就弄些东西来吃。”她双腿大开地站着,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搔着脖子。“我有米,”她说。“这应该就可以了。我可以煮一些米,然后拌些佐料,这样味道应该就不错了。”

  “是啊,听起来不错。”

  “不过这要花点时间,也许二十分钟吧。我们可以先喝点茶。”

  她拿出几个杯子,倒上茶,然后坐下。她用双手捧着杯子,然后将茶吹凉,同时她穿过那层雾气注视着他——仍然有点恶意。

  “对了,你说的有关斯维瓦的事很正确,他在银行里有些钱,相当多。”

  “嗯。”

  “有人每个月付他七百五十元。你能想到有谁会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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