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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贱货!”

  “这能怪我吗?是他把我劫走的!”

  “你自己愿意被劫走,他才把你劫走的。你为什么跟着他上汽车?为什么上他家里?为什么喝他的鸡尾酒?”

  她承认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一种威势,迫使你服从他的意志,不可能抵拒。”

  “喏!喏!你没有抵拒……你说实话了吧。”

  “他没有向我提什么要求。”

  “对呀,不是吗?他只用吻一吻你的手就行了。喂,我向上帝发誓,克拉拉要为他付出代价的。我要狠狠地骂那女人,毫不客气。”

  戈热莱怒气冲冲地走了,在大街上指手划脚,吆五喝六。这恶魔一样的家伙让他失去了冷静。他认为妻子的贞操受到了严重损害,而且,这罪恶的私情将会继续发展。佐佐特声称没有认出那家伙住的街区,这难道不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一条路线,一去一回跑了两次,难道没有记住一点特征?

  他的助手弗拉芒在司法警察局门口等他,告诉他检察院要等戈热莱提供了新材料才准备开审。

  “好极了!”他大声说,“这命令很明确,嗯?弗拉芒,我们再去逼一逼那小妞。必须让她开口。不然……”

  可是,面对着一幕最出乎意料最不同凡响的场景,戈热莱的战斗热情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那对手一改常态,变得笑容可掬,热情友善,活泼诙谐,温柔驯服。他不由得寻思,从前天起,她是不是在演戏,假装出虚脱昏迷状态。她坐在一把椅子上,袍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十分亲热地迎接他:“戈热莱先生,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如果这位姑娘不回答,戈热莱会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并加以威胁,可是这位对手不仅作了回答,而且答的话让他大惑不解。

  “侦探先生,我完全听您吩咐。既然我再过几个钟头就要出去,我也不想长久为难您。首先……”

  戈热莱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仔细打量了年轻姑娘,小声的郑重其事地问:“您与拉乌尔通了消息!……您知道他没有被捕!……您知道大个子保尔没死!……拉乌尔答应救您!……”他十分惊慌,可以说他是在乞求否定的答复。可是年轻女子没有否认。她快活地说:“也许是的……这并不是不可能的……这人是那么神!”戈热莱来火了,说:“不管他有多么神,都没法阻止我逮住你克拉拉,也挽救不了你灭亡的命运。”

  年轻女子没有立即回答。她相当尊严地望着他,缓缓地说:“侦探先生,请不要用‘你’来称呼我,也不要趁我在你们掌握之中就对我进行威胁恐吓。我们之间有场误会,不能再让它延续下去了。我不是被您称作克拉拉的人。我名叫昂托尼娜。”

  “昂托尼娜和克拉拉是一回事。”

  “对您来说是一回事,侦探先生,可实际上不是。”

  “那么,难道克拉拉不存在?”

  “存在,但不是我。”

  戈热莱并不明白有这种分别,扑哧一笑,说:“这又是您为自己辩护的新伎俩!可怜的小姐,这没有用。因为,事情总要说得过去。您是不是那个我从圣拉扎尔车站一直跟到伏尔太沿河街的人?”

  “是。”

  “我在拉乌尔先生住的夹层见到的,是不是您?”

  “是。”

  “我在沃尔尼城堡撞见的,是不是您?”

  “是。”

  “那么,此刻在我面前的,是不是您?”

  “是我。”

  “这又怎么说呢?”

  “这就是说,在您面前的不是克拉拉,因为我不是克拉拉。”戈热莱像滑稽剧演员似地做了个失望的动作,两手捧头,叫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昂托尼娜笑了。

  “侦探先生,您所以不明白,是因为您不愿实事求是地看待问题。自我被关进这里以来,我想了很多,终于想明白了。这就是我要自杀的原因。”

  “出于什么意图?”

  “有个人三次把我从您的无端迫害下救了出来。第一天两次,在沃尔尼城堡是第三次。我不愿阻碍他的行动。”

  “还救了第四次,在蓝色娱乐场,对不对,小姑娘?”

  “哦!这件事,”她笑着说,“与克拉拉有关。同样,拿刀子刺伤大个子的,也是她。”

  戈热莱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但立即消失了。他还没有完全明白事实真相。再说,年轻女子也很狡黠,没有十分明白地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更严肃一些地说:“侦探先生,我们来作结论。我来到巴黎后,一直住在克利希林荫大道尽头的双鸽旅社,在大个子保尔被刺的时刻,也就是说傍晚六点钟,我还在与老板娘聊天,然后才去坐地铁的。我特意要求这位老板娘为我作证。我也要请德·埃勒蒙侯爵出面作证。”

  “侯爵不在巴黎。”

  “他今天回来。那天案子发生后半个钟头你们把我抓住了。其实我正是去把这消息告诉仆人。”

  戈热莱感到有些尴尬,一声不响地进了司法警察局长的办公室,把情况报告了。

  “戈热莱,打电话给双鸽旅社老板。”

  他执行了命令。局长和他各拿一个耳机。戈热莱问:“双鸽旅社吗?这里是警察总署。太太,请问住店的客人中,有没有一个昂托尼娜·戈蒂耶小姐。”

  “有啊,先生。”

  “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等一等。我查查登记簿……六月四日星期五。”戈热莱对局长说:“正是那天。”

  他又问:“她离开过吗?”

  “离开了五天。六月十日回来的。”

  戈热莱嗫嚅道:“蓝色娱乐场开业那天……她回来那天晚上,太太,又出去过吗?”

  “没有,先生。昂托尼娜小姐住进来后,晚上从没出去过。除了几次晚饭前……其余时间都在我的事务室做针线活。”

  “现在她在旅社里吗?”

  “不在,先生。前天六点一刻,她离开我去搭地铁,晚上没回来,也没告诉我一声。我觉得很奇怪。”

  戈热莱挂上电话,样子相当狼狈。

  沉默一会儿,局长问他:“戈热莱,恐怕您走得太快了点儿。赶快跑去那家旅馆,把她住的房间搜一遍。我呢,把德·埃勒蒙侯爵召来问一问。”戈热莱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年轻姑娘简单的行李上缝着她姓名打头的两个字:昂·戈。出生证明书上写着昂托尼娜·戈蒂耶,父亲不详,出生于利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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