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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也有一颗断掉一半的紫晶圆球,也装有一副金丝托座。这两颗圆球看起来大小一样,颜色一样,金丝托座也一样。他们不安地对视着。柯拉丽轻轻地说:“这只是个巧合,不会有别的事……”

  “当然,”上尉说,“可是我们得承认,这两个半颗的紫晶圆球可以正好合上……”

  “这不可能,”柯拉丽惊慌不安,她在想,她只一失手就引出了一桩事,事实是无可辩驳的,她只这样说了一句。然而上尉决心试试。他右手拿着半颗念珠,左手拿着表饰上的半颗紫晶球,慢慢地摸索着一点点地对准,最后手不动了,已经完全合上了。

  两个半球凹凸部分正好一一对应,合得严丝密缝。两个紫晶半圆球的颜色一样。合起来就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球。他们很激动,充满着神秘感,好久没有说一句话。贝尔瓦小声说:“我也不知道这表饰上的紫晶珠的来历。我从孩提时代起,就看见它装在我的一个纸盒里,同其他一些价值不大的钟钥匙、旧戒指、旧图章等混在一起。两三年前,我从中选了些玩艺做表饰。这半颗紫晶球是哪来的,我不知道。可是据我所知……”他把球又分开,然后仔细地察看,最后作结论似地说:“我知道,毫无疑问,这颗最大的念珠曾经掉在地上,裂成两半,一半还留在念珠链上,一半就做了表饰,就这样。我和您现在拥有的半颗紫晶球,二十年前属于某个主人。”他走到柯拉丽身边,用同样的语气,并略带严肃地说:“您刚才禁止我说,我还是相信命运,事情终将使我们走到一起。

  您还否认吗?究竟会不会这样,或者纯粹是巧合,我们都无权下结论——或许存在一个事实,它证明,我们两人的命运过去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安排好了,我们将在未来重逢,永不分离。但未来太遥远,我们不能等待,今天您受到威胁,我要向您伸出友谊之手。请注意,我不再向您谈论爱情了,只谈友谊,同意吗?”她仍然一言不发,两颗紫晶球严丝密缝地,奇迹般地合拢的事实困扰着她,她好像并没有听见上尉说话。“同意吗?”上尉又问。

  停了一会儿,她答道:“不。”

  “那么,命运向您表明了它的意愿,还不够吗?”她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那好,我会视情况而定。这不会要很长时间的。在此之前,我保证决不去找您。”

  “也不要去打听我。”

  “决不。我向您保证。”

  她握了握他的手说:“再见!”

  上尉回答:“再见!”

  她动身走了,走到门边,又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会。上尉站在壁炉边一动没动。柯拉丽又说了一声:“再见!”

  他马上又回了一声:“再见,柯拉丽妈妈。”

  此刻,他们要说的话都说了,上尉没再挽留。她走了。门关上了,这时上尉只好走到窗前。上尉看着柯拉丽纤细的身影在树林中穿行,消失在夜色里。他的心里感到痛苦:“我还能再见到她吗?”

  “是的,我会再见到她的!”他大声说,“可能就在明天。神明会保佑我吗?”

  他拄着拐杖走了。

  上尉在附近一家餐馆吃完晚饭,就到了纳伊区。野战医院的康复中心是马约街的一座漂亮别墅,前面是布洛涅树林。那里的纪律松弛,上尉晚上可以随时进出,只要向女看护请个假就行了。“亚邦在吗?”上尉问。

  “在,上尉,他正在同他的情人打牌。”

  “他有爱和被爱的权利,”他说,“有我的信吧?”

  “没有,上尉,只有一个包裹。”

  “谁寄的?”

  “是一个信使送来的,只说了一句,‘这是给贝尔瓦上尉的。’我把它放在您房间里了。”

  想,可能是弄错了,便把钥匙装进了口袋。

  “今天的谜够多的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睡觉吧。”然而,当他去拉窗帘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看见离布洛涅树林很远的地方,有一片火星在漆黑的夜空闪烁。于是他想起了在餐馆听到的关于火星雨的那番谈话,这是他们阴谋劫持柯拉丽妈妈……

  

  §三 一把生锈的钥匙

  帕特里斯·贝尔瓦一直同父亲住在巴黎,八岁的时候被送到伦敦的一所法语学校学习,直到十岁多才离开那里。开始的时候,他每周都能接到他父亲的信。后来有一天,校长告诉他,他父亲去世了,他成孤儿了,但学费有保证。到他成年以后,由一位英国律师出面,他继承了一笔二十万法郎的遗产。二十万法郎对于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青年来说,是不够的。后来他被派到阿尔及利亚服兵役,因为没有钱,便欠下两万法郎的债。他开始动用他的遗产,后来他参加了工作。他头脑聪敏,思维活跃,没有特别的爱好,但是他富于创造性和具有决断能力,主意很多,敢想、敢做,赢得了信誉,积累了资金,就办实业。他在殖民地兴办电力,购买资源和水力,搞汽车服务,船只运输,开发矿藏等等。几年之间,他办了十二个实业,都取得了成功。

  大战爆发,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冒险机会。他全身心投入战斗,马恩河战役后,从殖民军的上士晋升为中尉。九月十五日这天,他腿肚子中弹截了肢。

  两个月以后,因为他玩了点名堂,人家不知道他残废,于是他又当上了第二流驾驶员的飞机观测员。一月十日一次事故结束了两个英雄的事业。这回贝尔瓦上尉的头部受重伤,被送到香榭丽舍街的野战医院。这段时间,被他称为柯拉丽妈妈的女人也来到这个医院当护士。

  他不得不做穿颅手术,这手术获得了成功。手术很复杂,很痛苦,可他从不叫苦,而且很高兴帮助他的病友,所有的病友都真诚地喜爱他。他同他们开心,安慰他们,以他的热情和乐观鼓励他们正视困难,他们谁也不会忘记他接待为他做假肢的制造商的情景。

  “啊!啊!一条假腿!为什么要做假腿,先生?无疑是为了欺骗别人,使人看不出我是瘸子,是吗?先生,您认为,像我这样的法国军官,瘸腿是件羞耻的事,所以必须掩盖起来,是吗?”

  “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上尉。但是……”

  “那么您那个东西要多少钱呢?”

  “五百法郎。”

  “五百法郎!您认为我可以拿五百法郎装一个假肢,而上十万同我一样可怜的家伙就只能安一个木腿,是吗?”在场的人好开心,柯拉丽妈妈听着也笑了。帕特里斯只要博得柯拉丽妈妈一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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