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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行啊。”

  “您去弄两杯咖啡来。我守在车上。”

  一些开往市场送菜的车辆,停在一家酒店门前。酒店门微开着。拉尔莫纳急忙下了车。维克托立即把另一名侦探也支走。

  “你告诉拉尔莫纳,让他再带几个羊角面包。快一点!”

  然后,他推开与司机相隔的那块玻璃,把手伸过去。司机转过头来。他朝司机下巴猛击一拳,把他打昏。接着,他打开靠马路这边的车门,下了车,又从前面进了驾驶室,把司机拖下车,扔到马路上,自己坐在方向盘前。

  沿河马路空寂无人,没人看见刚才那一幕。

  他飞快地把车发动,开走了。

  汽车沿着里沃利街和香榭丽舍大街飞驰,又上了通往讷伊的路,一直开到布莱萨克那座小房子所在的卢尔大街。

  “您有钥匙吗?”

  “有。”阿勒克桑德拉回答,似乎十分镇静。

  “您可以放心在这里住两天,然后,您去随便哪位女友家躲一躲。以后,您就去国外。再见。”

  他又开着警察总署的汽车走了。

  这时,司法警察局长已经得知维克托这令人难以置信的行为,知道他带着那位女人逃到郊外去了。

  警察赶到他家。他那位老仆人一早带着行李,同主人一块离开了,显然是乘警察总署的汽车走的。

  后来,找到了这辆汽车。它被扔在万塞纳森林里。

  这意味着什么呢?

  晚报详细报道了这件事,但没作出任何接近事实的假设。

  直到第二天,阿瓦通讯社公布了亚森·罗平那封著名的信之后,这个谜才算揭开。公众大为开心,议论纷纷。

  下面就是信的全文:澄清事实真相我谨告知公众:便衣侦探维克托的角色已经扮演完毕。近来,在国防债券案中,这个角色主要在于追捕亚森·罗平。确切地说,因为不应该长期让司法部门和公众蒙在鼓里,主要在于揭穿盗用亚森·罗平这个光辉名字的昂图瓦纳·布莱萨克的真面目。便衣侦探维克托对这种卑劣行为十分愤慨,作出了极大的努力,终于达到目的。

  但是,他不愿意使自己完好的警察名声受到哪怕是极微小的玷污;再说,他心地坦荡,正大光明,让人不能不赞赏。他不愿把九张国防债券据为己有,因此委托我将它们转交警察总署。

  至于发现那一千万法郎的财产,那是他的光荣。如果公众愿意了解一个人用什么办法,凭什么本事,坐在椅子上一动未动,就解决了这个极为难解的问题,那倒是可以详细叙说几句。塞里福斯的一个卷宗名为《ALB 卷宗》,布莱萨克理解为《阿尔巴尼亚卷宗》,并照这种理解进行搜查。其实,几天前的一个晚上,这个摸了一些情况的布莱萨克,还大声介绍玛约大马路那座私邸三楼房间里的物品,列举了希腊人珍藏的纪念品:画册……集邮册,等等。说来也真让人不可理解,专心听他介绍的便衣侦探维克托听了这句话,立即明白了。

  是的,维克托立即觉察到昂图瓦纳·布莱萨克的理解是错误的。ALB 这三个字母应该是,也只能是“邮册”(ALBUM)这个词的前三个字母。那构成塞里福斯先生一半财产的一千万法郎,并不是藏在阿尔巴尼亚卷宗里,而是一些珍贵邮票,藏在一本儿童集邮册里,价值一千万法郎。这种直觉,这种一眼看透秘密的洞察力真是前所未有,不是吗?维克托利用打斗时的混乱,和走来走去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集邮册藏在自己身上。

  光凭这一点,便衣侦探维克托不就可以无可争议地拥有那一千万法郎的财产吗?我认为可以。他却认为不行。他高风亮节,心底无私,坚持要把那本集邮册同那些国防债券一起交给我,从而使自己做到两袖清风,没有任何渎职的行为。

  我通过邮局——因为这是一份神圣的债务——把国防债券寄给司法警察局长戈蒂埃先生,并向他转致维克托侦探对他的感激之情。至于那一千万法郎,鉴于塞里福斯先生富可敌国,并且非法地把这笔巨款以无用的邮票形式保存下来,我认为有权把它们全部投入流通。我将清廉地完成这一使命,不落分文好处……

  再说一句,我认为自己知道便衣侦探维克托如此热情参与破案的秘密。我说那是出于向女人献殷勤,说更明白一点,是出于对他在电影院里一见钟情的女人骑士般的激情。

  那女人受了骗子昂图瓦纳·布莱萨克的害。那家伙用亚森·罗平的名义欺骗她。因此,我觉得让她恢复贵妇人和贞洁女人的生活是公正的。但愿她在她那不可侵犯的隐居处读到本信,并接受便衣侦探维克托,即秘鲁人玛尔柯·阿维斯托的告别及崇高敬礼。

  亚森·罗平第二天,司法警察局长收到了用挂号信寄来的九张国防债券。另有一信,简单说明了埃莉兹·玛松被德·奥特莱男爵杀害的事实。

  以后,再没听说亚森·罗平要亲自将其投入流通的那一千万法郎的事。

  后一个星期一,将近下午两点,阿勒克桑德拉·巴齐莱耶芙离开自己寄居的女友家,在图伊勒里公园散了很久的步,然后,走上里沃利大街。

  她衣着朴素,一如平日,那少有的,惊人的美丽吸引着行人的目光。她也不躲避,也不躲藏。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即使有人可能怀疑她,也不认识她。因为,无论是英国人比米什,还是昂图瓦纳·布莱萨克,都没有供出她。

  三点钟,她来到圣雅各小广场。

  在古塔的影子里,一把长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她犹豫了一下。这是他吗?他一点都不像玛尔柯·阿维斯托,也不像便衣侦探维克托!他比玛尔柯·阿维斯托不知要年轻优雅多少!比侦探维克托不知要俊秀、灵活、出众多少!他那青春活力,那诱人的魅力,尤其使她慌乱。

  不过,她还是走上前去。他们四目相对。她没有搞错,正是他,虽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她一言未发,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坐在一起。一股强烈的感情将两人连在一起,又将两人阻隔。他们都害怕打断这令人陶醉的无声的交流。

  最后,他开口道:“是的,我在电影院一见到您,就决定了以后的行动。我所以从头至尾参与这个案子,就是为了追求我热爱的人。我不得不扮演双重角色才能接近您,我感到十分痛苦。这是多么可恶的作戏啊!另外,那家伙也让我厌恶……

  我恨他。但同时,对那个被他盗用我的名字欺骗的女人,我越来越感到好奇,也生出越来越强烈的柔情……这种感情里也夹杂着对她的恼怒。其实,这是一种郑重和热烈的爱情。我当时无权向您表达,今天,我把它呈献给您。”

  他停住话头,并不指望回答……他甚至也不希望回答。这番话,他是为自己说的,是为了说出心里想说的话。现在,他又替她说起来。而她,一刻也没想到过要反对这些潜入她内心的温柔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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