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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其中最有说服力的,也许要算是阿勒克桑德拉的态度。维克托每天下午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她一起度过的。

  她现在轻松多了,常常很快活,对维克托很亲热,似乎是感激他揭露了真正的凶手。

  “我当然知道我没杀人。不过,想到我万一被发现,至少可以回答说我没有杀人,还是觉得轻松。”

  “您为什么会被人发现呢?”

  “谁知道?”

  “不,还是知道的。您有布莱萨克这样一个朋友,他不会允许别人碰一碰您的。”

  她没有说话。她对这个可能是她情夫的人的感情始终是一个秘密。维克托有时看到她对他挺冷淡,并不在意,常常寻思他是不是她的情人。也许,她只是把他看成一个冒险的伙伴,一个比别人更能给她带来刺激的人而已;也许,是亚森·罗平这个名字吸引了她,使她留在他身边。

  但是,最后一天晚上,维克托撞见他们两人拥抱亲吻……

  他好不容易才压住怒火。阿勒克桑德拉毫不尴尬,笑着说道:“您知道我为什么向这位先生施展全部魅力吗?为了让他同意我明晚跟你们一起行动。好像这不是合情合理的事似的!可是他就不答应……女人只是累赘……女人一参加,任何事办不成……女人不该去冒险……总之,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理由。”

  她美丽的双肩在宽松的薄纱袍子下显现出来,分外动人,那张激动的脸在央求维克托:“您去劝劝他吧,亲爱的朋友。我想去……我喜欢冒险……我喜欢的不是危险,而是恐惧……是的,恐惧……什么都比不上这种让人头晕腿软的感觉……我瞧不起胆小的男人,那种懦弱……可是,我感到的恐惧却比什么东西都让我陶醉。”

  维克托对昂图瓦纳·布莱萨克打趣道:“我认为,医治这种嗜好恐惧的毛病,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她看看,不管情况如何危险,都不足以引起恐惧。同您和我在一起,她永远不会感到恐惧。”

  “好吧!”布莱萨克愉快地说,“就满足她的愿望吧!……出了事活该!”

  三

  第二天,半夜稍过,维克托来到底层等着。

  阿勒克桑德拉来了。她兴冲冲的,穿着合身的灰色连衣裙,显得非常年轻,根本不像一个去冒险的女人,而是像一个去娱乐的孩子。然而,她苍白的脸色,闪光的眸子,都让人感到在这种轻松的外表下,颤动着一颗随时都会感到惊慌的心。

  她把一个小瓶子拿给他看。

  “解毒剂……”她笑着说。

  “解什么毒?”

  “解监狱的毒。我宁肯死也不愿坐牢!”

  他夺过瓶子,打开瓶盖,把药水倒在地上。

  “既不死,也不坐牢。”他说。

  “您凭什么这样断言?”

  “凭这个事实:只要亚森·罗平在,就不用担心会坐牢。”

  她耸耸肩:“他自己也可能失败的。”

  “要绝对信任他。”

  “是的……是的……”她喃喃地说,“可是,近几天来,我有一些预感……一些恶梦……”

  这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临街的大门开了。昂图瓦纳·布莱萨克作完最后的准备工作,回来了。

  “一切就绪。”他说,“阿勒克桑德拉,您坚持要去?您知道,梯子很高,人踩上去,它就颤抖。”

  她没有回答。

  “您呢,亲爱的朋友?您对自己有把握吗?”

  维克托也没有回答。

  他们三人走上几乎空寂无人的讷伊的大街。他们都不说话。阿勒克桑德拉走在两个男人中间,步履轻捷,节奏均匀。

  满天星斗,万里无云。天幕下,是万家灯火,和浴着电灯光的树木。

  他们拐进与玛约大马路平行的夏尔—拉菲特街。在两条街中间,坐落着一些院落和花园。花园里矗立着一幢幢亮着光块的房屋黑影。

  一道陈旧的木栅栏围着这样一处院落。里面还有一道空疏的栅栏;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院里的灌木和大树。

  他们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确信没有迟归的行人来妨碍他们行动,才停下来。然后,维克托和阿勒克桑德拉放哨,昂图瓦纳·布莱萨克用一片钥匙开了锁,微微推开一扇门。

  他们潜进院子。

  枝枝桠桠团团围着他们。荆棘划破了他们的皮肤。地上满是残砖断瓦。

  “梯子在左边顺墙放着。”布莱萨克轻轻地说。

  他们到了放梯子的地方。

  梯子分两截,中间有滑槽可以相接。他们把梯子接好,用绳子绑紧,就成了一架长梯。

  然后,他们把梯子立起来,把梯脚插进砂子和瓦砾当中,立稳之后,就把另一端从隔开空地与邻院的墙头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搭靠到希腊人塞里福斯住的三楼。私邸的护窗板都紧紧关着,没有一扇窗子里面有灯光。布莱萨克摸索着慢慢移动梯子,靠拢那扇玻璃窗。黑暗中,依稀可见那小块长方形的玻璃。

  “我先上去。”他说道,“阿勒克桑德拉,我进去以后,你就上来。”

  他们看见他轻快地攀了上去。

  梯子猛晃,他们觉察到他在不稳的梯子上颤跃着。

  “他到顶了!”维克托轻轻地说,“他要划掉一块玻璃,把窗子打开了!”

  果然,一分钟之后,他就钻进窗子里去了。他们看见他探出身子,伸出双手握住梯子。

  “您怕吗?”维克托问她。

  “开始怕了。”她说,“……不过,很有趣。但愿我的腿不会发软,头不会发晕!”

  她开始攀登,起初很快,后来突然停住了。

  “腿发软,头发晕了。”维克托想。

  她停了一分钟。布莱萨克低声鼓励她。最后,她终于攀上去,跨过窗台。

  最近几天,维克托在布莱萨克家里多次思忖:“他们俩如今被我抓在手心里。我有戈蒂埃局长的私人电话号码,只要一个电话,警察就会到家里把他们抓走。莫莱翁都露不了面。全部功劳都是我便衣侦探维克托的。”

  他没有这么做,是因为他想在亚森·罗平作案时当场抓住他,就像抓一般的窃贼那样,在他把手伸进口袋和保险柜时把他抓住。

  那么,现在抓他们不正是时候吗?两个同伙不是掉进鼠笼里了吗?

  然而,他还举棋不定。布莱萨克在上面叫他。他示意他耐心点,低声道:“你真性急,老伙计!难道你像这位女士一样,不怕坐牢吗?好吧,好好利用你剩下的……干吧……把那一千万法郎塞进口袋吧!这是你最后一次行动了。然后,亚森·罗平,等待你的是手铐……”

  他也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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