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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他躺下之后,拥吻了您吗?”

  “是的。”

  “好。可是您肯定他半小时或一小时以后没起来吗?”

  “肯定。”

  “凭什么肯定?”

  “他要是离了床,我会感觉到,因为我在他怀里。再说……”

  一如平常,她脸红了,小声说:“再说,一小时以后,迷迷糊糊之中,我还跟他说:‘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然后呢?”

  “然后,他又吻了我。”

  她的保守和羞怯都让人感动。可是,仍是这样一个问题:她是不是在演戏?虽然她使人觉得真诚,但就不能假定,她为了挽救丈夫,演得自然真切,让人不得不信吗?

  法官们一时没了主意。莫莱翁专员本来留在警察总署,这时突然赶来,扭转了局势。他把大家召到“破窝”小花园,激动地说:“新情况……发现两个重要事实……甚至可以说是三个……首先,维克托侦探在二楼窗口见到的那个女同谋所用的那架铁梯找到了。是今早在阿拉德拉塞尔与布吉瓦尔一带山坡上一座荒园里发现的。可能是那女人,或那两个人,把它从围墙上扔过去的。我立即派人到厂家调查,得知梯子是一个女人买的。她的特征很像埃莉兹·玛松被害时,有人在她家附近碰到的那个女人。这是第一件事。”

  莫莱翁喘了口气,继续说:“第二件事,有一位司机到警察总署报案,我接待了他。他说,星期五下午,即莱斯柯老头被杀的第二天,他把车停在卢森堡公园门口,看见一位先生提一只帆布箱,和一位提旅行袋的女士上了他的出租车,说:‘去北站。’‘到进站口吗?’‘对。’那位先生回答。他们大概到得太早,因为他们在车里呆了足有一个小时。然后,他们到露天咖啡座坐了下来。司机看到他们从一个路过的报童手里买了一张晚报。最后,那先生又把女士送回车里,让司机把女的一个人送回卢森堡公园。然后,那女的就提着两件行李,往沃吉拉尔街那边走去了。”

  “他们的相貌特征呢?”

  “跟男爵和他的情妇相符。”

  “时间?”

  “五点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反正德·奥特莱先生放弃了逃往国外的打算,把情妇打发回家,自己也乘一辆出租汽车——我们会找到这辆车的——赶上了六点的火车,回到加尔什,装出正人君子的模样,决心对付各种情况。”

  “第三件事呢?”预审法官问道。

  “有人打来了匿名电话,揭发市参议员居斯塔夫·热罗默。你们知道,维克托忽视了这条线索,而我立即予以高度重视。打电话的人声称,只要认真调查,就会发现市参议员居斯塔夫·热罗默在‘十字路口咖啡馆’逗留之后又干了什么。并说特别应当搜查他书房的写字台。”

  莫莱翁说完了。大家让他和维克托一起去市参议员的别墅。维克托很不情愿地去了。

  二

  他们在居斯塔夫·热罗默的书房里见到他们夫妻俩。居斯塔夫·热罗默认出维克托,并听到莫莱翁自报家门之后,就交叉起双臂半真半假地发气道:“啊!怎么还没完!这个玩笑还没收场吗?都三天了,你们认为这也是过日子?我的名字上了报纸!别人都不理睬我了!……嗯,昂里耶特,这就是你吵吵嚷嚷,把家事外扬的结果!弄得大家都不理我们了!”

  维克托上次来,看到昂里那特是那样凶,那样泼,而此刻她却低下头,小声说:“我已经向您承认,您是对的。想到德瓦尔把您带去跟一些女人鬼混,我就气昏了头。只怪我太糊涂。尤其是我弄错了,您确实是在半夜之前回来的。”

  莫莱翁专员指着一件桃花心木家具问道:“这个写字台的钥匙您带在身上吗?”

  “在呀。”

  “请把它打开。”

  “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把写字台的面板打开,里面露出六个小抽屉。

  莫莱翁一个一个检查。有一个抽屉里,有个用绳子捆着的小黑布袋,袋里装着一些白片片……

  莫莱翁说:“马钱子碱。从哪里弄来的?”

  “这很容易。”居斯塔夫·热罗默说,“我在萦洛涅有一块猎场,为了杀虫……”

  “莱斯柯先生的狗就是被马钱子碱毒死的,您知道吗?”

  居斯塔夫·热罗默爽朗地笑了。

  “那又怎么样?就我一人有吗?难道我有专利特许权?”

  昂里耶特没有笑,她那张俏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请把书桌打开。”莫莱翁命令道。

  热罗默似乎渐渐不安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服从了。

  莫莱翁翻着文件,浏览着各种材料和文字记载,看到一支勃朗宁,就拿起来仔细察看,并用一根有毫米刻度的尺子量了量枪的口径。

  “这是一支七响勃朗宁。”他说道,“口径好像是7.65 毫米。”

  “对,口径是7.65 毫米。”热罗默回答。

  “这支勃朗宁与那支开过两枪,一枪打死莱斯柯老头,一枪打伤埃杜安探长的手枪口径相同。”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热罗默喊道,“我这支枪买来就没用过……五六年了。”

  莫莱翁卸下弹夹,发现里面少了两颗子弹。

  他强调说:“少了两颗子弹。”

  他又检查了一遍,说:“不管您怎么说,先生,我觉得枪膛里有新近燃烧的火药痕迹。专家们会作出判断的。”

  居斯塔夫·热罗默半天没定下神来。他思索一番,耸了耸肩膀,说:“这一切好没来由,先生。这样的证据,您拿二十个来,也不会改变事实。相反,如果我有罪,我就不会在写字台里收藏马钱子碱,也不会收藏这把少了两颗子弹的手枪!”

  “您怎样解释呢?……”

  “我什么也不解释。凶杀好像是凌晨一点发生的,可是,我的园丁阿尔弗雷德刚才还说,我确实是在将近十一点回来的。园丁的房子离我的车库只有三十步。”

  他站起来,向窗外喊道:“阿尔弗雷德!”

  园丁阿尔弗雷德怯生生的,把一顶鸭舌帽转过来转过去不下二十次,也没回答问题。

  莫莱翁恼了:“您总要说话呀!您主人把车开进车库的时候,您到底听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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