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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内容如下:昂布吕梅齐惨案本文的目的并不是细述我在查明昂布吕梅齐惨案,确切地说,双重惨案时所作的思考和调查。在我看来,这种工作及其所包含的评论、推理、归纳、分析等等,都平淡无奇,没有多大意思。我只想阐明我工作的两个想法。同时,在阐明这两个想法并解决由这两个想法而引出的两个问题时,我将按事实发生的顺序叙述这个案件。也许有人会指出,某些事实并未得到证实,有相当大的部分只是假设。确实如此。但我认为我的假设是建立在相当多的证据上的,因而一系列事实,甚至包括尚未证实的事实,都使人不得不接受。泉水常常潜入卵石河床,隔一段距离又从地下冒出来。我们看到倒映蓝天的清水,不能说这不是从那泉源流下来的……我就这样来解开第一个谜,从整体上而不是细节上解开。这个谜就是:亚森·罗平可说受了致命伤之后,怎么可能在没有治疗、没有药品、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一个黑洞里活上四十天呢?

  让我们从头说起吧。四月十六日,星期四,清晨四点钟,亚森·罗平在进行一次最大胆的盗窃活动时被当场发现。他从废墟小路上逃跑时被一颗子弹击伤而倒下。他挣扎着爬起来走了几步,又倒下,又站起来,渴望接近小教堂。小教堂里有个地下室,是他过去偶然发现的。他如果能躲在那里面,也许就有救了。他使尽力气,靠近了小教堂,只剩几米距离了。这时传来脚步声。他精疲力竭,灰心绝望,只好听天由命了。敌人来到了,这就是莱蒙德·德·圣韦朗小姐。这就是这一惨案的序幕,或不如说第一场。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这很容易猜出。尤其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件给我们提供了种种线索。姑娘脚下躺着一个受伤的、痛得精疲力尽的男子,过两分钟就会被俘获。可是这个人是她打伤的,她会把他交出去吗?如果让·达瓦尔是他杀的,她会这么办。可是,他立即说出了真相。告诉她人是她姨父德·热斯弗尔先生正当防卫杀的。她相信了。她该怎么办呢?这时谁也见不到他俩。仆人维克托守着小门,另一个仆人阿尔贝守在客厅窗口,两人都看不见他们。她会把被她打伤的人交出去吗?

  所有女人都会明白,一股不可抵挡的怜悯在引导姑娘行事。在亚森·罗平的手势示意下,她用手帕替他包扎伤口,免得留下血迹。接着她接过亚森·罗平递过来的钥匙,打开小教堂的门,扶他走了进去。然后她关上门,离开了。这时阿尔贝赶来了。

  要是当时或至迟随后几分钟搜查教堂,亚森·罗平还来不及恢复体力,无法掀开石板,从楼梯进入地下室,那就肯定会被捕……然而过了六小时才进小教堂搜查,而且又是那样草率,于是亚森·罗平得救了。救他的是谁?就是那个几乎将他击毙的姑娘。从此以后,不管德·圣韦朗小姐愿不愿意,她都成了亚森·罗平的同谋。她不但不能再将他交出去,而且必须继续帮他,不然伤员就会死在她扶他躲进的地下室里。她继续帮他……再说,女人的本能使她把这件事当作义不容辞的任务,也使她干这件事十分容易。她有种种手腕。她把什么都预见到了。是她向预审法官提供了亚森·罗平的虚假的体貌特征(大家记得两位表姐妹对罪犯体型的描述不同)。显然,她根据某些我所不知道的迹象,猜出那个冒牌司机就是亚森·罗平的同伙。是她告诉他亚森·罗平的下落,并指出必须紧急动手术。那顶鸭舌帽大概也是她换的。她叫那冒牌司机写了一张威胁她的字条——这以后,人们怎么可能怀疑她呢?当我正要向预审法官讲出我的初步印象时,她突然声称前一天在灌木丛里撞见过我,这就使得菲耶尔先生对我怀疑,使我无法开口。当然,这个举动是危险的,因为它引起我的注意,使我对诬告我的人生出怀疑;但它又是有效的,因为它首先争取了时间,封住了我的嘴。在四十天时间里,是她向亚森·罗平提供食品和药物。(人们问了杜维尔药剂师,他出示了为德·圣韦朗小姐配过的药方)总之,她照料伤员,包扎,换药,精心看护,最后把他治愈了。

  这就是我们已经解决的两个问题中的第一个。惨案的经过也叙述了。亚森·罗平在身边,甚至在城堡里得到了必不可少的救助,使他首先没有暴露,继而能继续生存。

  他现在活着。这就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对它的探索成了我的线索。它关系到昂布吕梅齐的第二件惨案。为什么这个活着的,自由自在的,重新成为他那团伙头目,并且与过去一样无所不能的亚森·罗平,要拼命努力来使司法当局和公众相信他已经死了呢?我自己就老是与他这种努力发生冲突。

  我们必须提一下,德·圣韦朗小姐十分漂亮,她失踪后报上刊登的照片,并未完全反映出她的美貌。于是发生了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在四十天里,亚森·罗平天天看见这位美丽的姑娘。她不在的时候,他渴望见到她;她在的时候,他为她的优雅可爱而激动。她俯下身的时候,他闻着她的清新芳香的气息。亚森·罗平爱上了这位看护。感激变成爱情,敬慕转为激情。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悦目的快乐和寂寞中的美梦,是他的光明、希望,是他的生命本身。

  他尊重她,没有利用她的忠心,没有利用她来指挥他的同伙。那帮人的行动,当时确实有些游移不定。但是,他爱她,他的顾忌逐渐打消。由于德·圣韦朗小姐不会被一种冒犯她的爱情所打动,由于她因为他伤势渐好,而来得愈来愈少,等他治愈,她就不会来了,……亚森·罗平感到痛苦、绝望,于是作出一个可怕的决定。他走出隐蔽所,亲自策划行动。六月六日星期六,在同伙帮助下,他劫走了那姑娘。

  事情并未结束。这件事不能让公众知道,还必须阻止人们调查、假设,甚至要打消人们的希望:要使人认为德·圣韦朗小姐已经死了。于是伪造了一起暗杀。调查找到了证据。罪行是确凿无疑的。再说,他的同伙早已宣布要为头目报仇,这起罪行早在预料之中。这样一来——你们看,这阴谋策划得多么巧妙——这样一来,怎么说呢,公众就更相信姑娘死了。

  光使公众相信还不够,必须拿出证据。亚森·罗平预计我会插手。我会察觉小教堂里的名堂,会发现那个地下室。如果地下室是空的,他的一切安排就要落空。于是地下室有了尸体!

  同样,只有让海水把尸体冲上来,德·圣韦朗小姐的死亡才会得到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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