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勒布朗 > 空心岩柱 | 上页 下页


  佃农父子俩被枪声惊醒,这时赶来了。他们的房子在城堡右方,距离很远,但还是在围墙之内。他们没有碰到任何人。“当然碰不到。”阿尔贝说,“那坏蛋不可能离开废墟……我们会在哪个洞里抓到他。”

  他们进行细致的搜索,搜查了每一丛灌木还扯开石柱上的常春藤,看里面藏没藏人。他们证实小教堂是关闭的,玻璃窗完好无损。他们又在修道院周围搜查,把每个角落都搜遍了,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只发现了一件东西:在受伤者扑倒的地方,捡到了一顶黄褐色的皮帽,是司机常戴的那种。除此以外,什么也没发现。早晨六点,乌维尔一拉里维耶尔警察队接到报警,派人专程向迪耶普检察院送了一份报告,叙述了案情,表示立即缉拿主犯,并已经“发现凶犯的帽子和作案用的短刀”,然后开赴现场调查。十点钟,有两辆汽车驶下通往城堡的缓坡。一辆十分豪华,里面坐着代理检察长和预审法官,以及法院的书记员。另一辆十分简朴,里面坐的是《鲁昂报》和巴黎一家大报的两名青年通讯员。古老的城堡出现在他们眼前。这城堡当年是昂布吕梅齐修道院历届院长的住宅,在大革命时遭到破坏,后来由德·热斯弗尔伯爵修复。这城堡属于他已有二十年了。城堡中央是主楼,顶上有尖塔和钟楼。两翼砌有石栏杆台阶。通过花园围墙,眺望诺曼底峭壁托起的高地以外的地方,可以看到圣玛格丽特和瓦朗热维尔之间那一线蓝色的大海。

  德·热斯弗尔伯爵和女儿絮扎娜这个美丽纤弱的金发姑娘,还有外侄女莱蒙德·德·圣韦朗就住在这座城堡里,莱蒙德因两年前双亲去世,孤身一人,被伯爵收留。城堡里的生活平静而有规律。几个邻居不时来走动。夏天,伯爵几乎每天都带两个姑娘上迪耶普。伯爵身材颀长,脸庞周正英俊,头发斑白。他十分富有,在秘书让·达瓦尔协助下,亲自管理财产,照看产业。

  预审法官一进门,就听取盖维荣队长报告初步检查的情况:一直在缉捕罪犯,但尚未擒获;花园的各个出口都已派人把守,要逃走绝不可能。

  这一小群人穿过底层的祈祷室和餐厅,上了二楼,立即注意到客厅里丝毫不乱,似乎没有一件家具,没有一个摆设不在往常的位置,它们之间没有空缺什么。左右两边墙上挂着弗拉芒生产的精美的人物挂毯。房间里护壁板上挂着四幅精美的油画。这是鲁本斯的名画,古老的画框里表现的是神话的场景。这几幅画,连同弗拉芒挂毯,都是由德·热斯弗尔伯爵的舅舅、西班牙大贵族德·博巴迪亚侯爵遗留给他的。预审法官菲耶尔先生观察后说:“如果作案动机是盗窃财物,目的无论如何不在客厅。”

  “谁知道呢?”代理检察长说,他很少发言,但一开口总是与法官唱反调。

  “亲爱的先生,您知道,盗贼如果要偷这里的东西,首先就会拿走这些举世闻名的挂毯和油画。”

  “也许他们没来得及。”

  “这点我们会弄清的。”

  这时候,德·热斯弗尔伯爵领着医生走进客厅。伯爵是受害者,但似乎未遭到什么伤害。他向两位法官表示欢迎,然后推开小客厅的门。

  案子发生后,除医生外,谁也没有进过小客厅。它与大客厅相反,室内一片狼藉:两把椅子翻倒在地,一张桌子散了架,地上扔着一架旅行座钟,一个文件夹,一盒信笺,以及其他许多物件。这里那里散落着一些白纸,上面染着点点血迹。医生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床单。让·达瓦尔身着他平常穿的丝绒外衣和钉了铁掌的皮靴,仰卧着,一条胳膊压在身子下面。医生解开他的衬衣,发现他胸部被刺了一个大洞。“大概当场就死了,”医生说,“……一刀结果了性命。”

  “有可能。”法官说,“是用客厅壁炉上那把刀吗?我看见它放在一顶皮帽旁边。”

  “对。”德·热斯弗尔伯爵肯定道,“这把刀就是在这里捡起来的。是从客厅里那块武器陈列板上取来的,我外侄女德·圣韦朗小姐的枪也是从那儿取的。至于那顶司机帽,显然是凶手留下的。”菲耶尔先生仍仔细检查了室内的一些细小地方,向医生提了几个问题,然后请德·热斯弗尔先生叙述他所见到的经过。伯爵说了下面这些话:“我是被让·达瓦尔先生叫醒的。再说,我本来也睡得不深,忽然一下清醒过来,好像听见有人走动。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他手持蜡烛,站在我床边,就穿着这身衣服,因为他经常熬夜工作。他显得很慌张,低声对我说:‘客厅里有人。’确实,我听见了响声,便起了床,微微拉开小客厅的门。

  就在这时,那扇通大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冲进来一个人,向我扑来,一拳打在我太阳穴上,把我打昏了。预审法官先生,我只能粗略地讲这些,因为我只记得这些主要事实,而且事情发生得极快。”

  “以后呢?”

  “以后,我就不知道了……我醒过来的时候,达瓦尔躺在地上,受了致命伤。”

  “你一开始没有怀疑是什么人干的吗?”

  “没有。”

  “你没有敌人?”

  “我不清楚有没有敌人。”

  “达瓦尔先生呢?”

  “达瓦尔!敌人?他是个大好人,给我当了二十年秘书,可以说是我的知己。周围的人对他很有好感,很友好。”

  “可是,毕竟还是发生了袭击,发生了凶杀,总得有个动机吧。”

  “动机?就是盗窃呗!纯粹为了盗窃。”

  “可您丢了什么东西呢?”

  “什么也没有丢。”

  “那么?”

  “那么,什么也没有偷,家里是什么也没少,可他们至少还是带走了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我女儿和外侄女可以给你们说。她们确确实实见到两名男子先后穿过花园,挟着体积相当大的东西。”

  “这两位小姐……”

  “这两位小姐是做梦?我倒愿意认为她们在做梦,因为从早晨起,我一直寻思,推测,伤透了脑筋。反正问问她们也不难。”他们把两位姑娘叫到客厅。絮扎娜脸色苍白,还在瑟瑟发抖,几乎说不出话。莱蒙德坚强一些,更有男子气概,棕色的眼睛闪着金色的光芒,因而显得更漂亮一点。她讲了夜里发生的事件和她的行为。

  “因此,小姐,你的证词是明确的,没有半点含糊。”

  “绝对是的。穿过花园的那两人带走了东西。”

  “第三个人呢?”

  “他是空手从这里出去的。”

  “你能说说他的特征吗?”

  “他一直把电筒对准我们,照得我们眼花。我只能说他高大,外表笨重……”

  “您看到他是这副模样吗,小姐?”法官问絮扎娜·德·热斯弗尔。

  “是的……确切地说,不是……”絮扎娜思索道,“……我看见他是个中等个,单薄。”

  菲耶尔先生笑了。同一事件的不同证人往往有不同的视觉和看法;这种情况他司空见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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