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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热烈幸福的几个星期!拉乌尔大肆挥霍着热情和欢乐。令人赞叹的景色、美丽的哥特式教堂、夕阳和月光,一切都为他提供表白爱情的机会。

  约西纳不大说话,像在幸福的梦中那样微笑。每天她都与情人更贴近几分。她起先只是服从于一时的任性,现在她遵循爱情的规律,心也怦怦跳起来,尝到了过分爱恋的痛苦。对于她过去的秘密生活,她从来不提。有一次,关于这方面他们交谈了几句。当拉乌尔对他称之为她永恒的青春的奇迹开玩笑时,她回答说:“奇迹,这是因为人们不理解。举个例说:我们一天跑了二十古里……你大喊这是奇迹。但是你稍微注意一下,就明白是四匹马而不是两匹马跑了这段距离。莱奥纳尔在社德维尔一个农庄院子里换了马。那里驿马早已准备好了。”

  “干得好!”年轻人高兴地大声说。

  “另一个例子。没有人知道你名叫罗平。那天晚上你把我从死亡中救出来时,我便知道你真正的名字……这是奇迹么?绝不是。你知道,凡与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有关的事我都很关心。十四年前,当我听到德勒—苏比兹伯爵夫人家丢失了王后项链时,便进行了一次仔细调查,先是查到年轻的拉乌尔·当德莱齐身上,接着查到了年轻的罗平,也就是泰奥弗拉斯特·罗平的儿子。后来,在好几件事情中我都发现了你的行踪,因此我心里有底了。”

  拉乌尔想了一会儿,然后庄重地说:“我的约西纳,在这时期,你只有十来岁。这样大一个小孩就成功地调查出了别人没查出来的事,真是奇事。也许你那时已有今天这样大的年纪。

  这更显得奇特,你这卡格利奥斯特罗的女儿!”她皱皱眉。这样开玩笑使她不高兴。

  “我们别再谈这些了,拉乌尔,你同意么?”

  “很抱歉!”拉乌尔说,因为被她看出是亚森·罗平而有些气恼,很想报复一下。“世界上没有比你的年龄和一个世纪以来你的各种冒险行动更激动我的事了。我对这些有一些个人见解,它们还是有些意思的。”

  她不禁好奇地看着他。拉乌尔趁她犹豫,立即带一点开玩笑的口吻说:“我的理由有两条原则:第一:正如你所说的,不存在奇迹;第二:你是你母亲的女儿。”

  她微笑地说:“这头开得好。”

  “你是你母亲的女儿,”拉乌尔重复说,“这意味着首先存在着一位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二十五岁或三十岁时,她在第二帝国末期时以其美貌使全巴黎着迷,使拿破仑三世的宫廷震惊。在伴随她的所谓兄弟(兄弟、朋友或情夫都可以)协助下,她编造了卡格利奥斯特罗家族的历史,伪造了那些文件,警察就是用那些文件向拿破仑三世提供了有关约瑟芬·德·博哈尔尼和卡格利奥斯特罗的女儿情报。她被驱逐后,到了意大利、德国,后来就销声匿迹了……二十四年以后,她以她美丽女儿的面貌复活了。这女儿就是我面前的第二位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我们看法一致么?”

  约西纳无动于衷,不作回答。拉乌尔继续说:“母亲和女儿,十分相似……以致母亲的冒险活动自然就重新开始。为什么有两位伯爵夫人?其实只有一位,唯一的,真实的,她继承了她的父亲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的秘密。当博马涅安进行调查时,不可避免地找到了使拿破仑的警察上当的文件和那几幅肖像画像。这些肖像表明那永远年轻的女人确实未曾变样,并使人发现它们起源于贝纳迪努·吕伊尼画的圣母像。出于偶然它们和那幅圣母像是那么相似。

  “还有一个证人:达尔科勒王子。这位王子过去见过卡格利奥斯特罗伯爵夫人,曾把她送到莫丹,还在凡尔赛再见到她。当他又看见她时,他不由自主地大叫:‘这是她!她没有变老!’“对于这件事,你向他提出大量的证明:你引述了你母亲和他在莫丹的交谈,这是你在报纸上看到的,它详细记下了你母亲的任何细微行动。好啦!这就是事情的底细。其实很简单,母女两人极为相似,她们的美貌令人想起吕伊尼的一幅画像。就是这样。这里还有巴尔蒙特侯爵夫人,但我认为这位夫人和你的相似是有限的。博马涅安把你们两人混淆起来是出于良好的心愿和头脑不正常。总之,用不着大惊小怪,这不过是一个好玩的组织得很妙的阴谋诡计。我是这样说的。”

  拉乌尔不再吭声。在他看来,约瑟芬·巴尔莎摩似乎脸色有点发白,面部肌肉皱缩。她大概不大高兴,这使拉乌尔笑起来。“我触到痛处了,对么?”

  他说。

  她避开而谈:“我的过去是属于我的事。我的年龄与别人无关。关于这件事,你爱怎样相信就怎样相信。”

  他扑到她身上,狂热地拥抱她。

  “我相信你有一百零四岁,约瑟芬·巴尔莎摩。再没有比一位百岁老人的吻更甜美的了。当我想起你也许认识罗伯斯比尔①或路易十六时……”

  【①罗伯斯比尔(1758—1794)法国大革命时期的共和党人。——译注】

  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因为拉乌尔清楚地感到,稍为冒失的试探,都会使约瑟芬·巴尔莎摩生气。他不敢再问她了。再说,他难道不知道明确的事实么?

  当然,他知道,他心里毫无怀疑。不过,这位少妇保持着一种神秘的影响力,他不由自主地接受了,但感到有些不满。第三个星期末,莱奥纳尔出现了。一天早上,拉乌尔看到伯爵夫人坐上那两匹瘦马拉的马车走了。

  到了晚上她才返回。莱奥纳尔把一些用毛巾捆好的小包运到“懒散”号,从一道活门放下去。拉乌尔一直不知道有这活门。晚上,拉乌尔终于打开了活门,查看了小包,里面是一些漂亮的花边和一些宝贵的祭被。第二天又作了新的出征。成果是一块十六世纪的漂亮地毯。几天来拉乌尔觉得很无聊。单独一个人,他在芒特租了一辆自行车,骑着在田野兜风。

  吃过午饭,他从一个小城里出来,看到一幢大房子,花园里有很多人。他走近去。那里有人在拍卖精美的家具和银器。

  闲着无聊,他围着房子转了一周。花园僻静的一处,有一堵人字墙,高出一丛小树。拉乌尔也不知出于什么意念的推动,看到一道梯子就爬了上去,跨过一个打开的窗子。里面发出一声微弱的叫喊。拉乌尔看见了约瑟芬·巴尔莎摩。她立即恢复镇静,声音十分自然地说:“哦,是您,拉乌尔。我正在欣赏一套精装的小书……真令人赞叹!十分罕见!”

  这就是她所说的一切。拉乌尔细看那些书,把三本埃尔泽维尔①版本的书放在口袋里,而伯爵夫人却在拉乌尔不察觉的情况下偷了一个橱框里的纪念章。

  【①指16—18世纪荷兰埃尔泽维尔印刷所出版的书。——译注】

  他们走下楼梯,在熙攘的人群中,悄悄离开。马车在三百米远的地方等候。

  以后,他们又到了逢图瓦兹、圣日耳曼和巴黎。在巴黎,“懒散”号甚至停在警察总署对面,继续充当他们的住所。他们在一起“活动”。

  在完成这些工作中,伯爵夫人不会违背她那深藏的性格和谜一般的心灵。而拉乌尔冲动的天性渐渐占了上风,每次活动都以大笑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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