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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噢,是本市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市民,”检察官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调回答,一边把信封拆开。我发现凯尼恩局长表情紧张,笨拙地急步走过来,旁边几个站着的警察则互相使着眼色,有种不怀好意的暧昧,那是男人提到行为不端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里面的信和信封一样,也是用手写的。同样夸张的字迹——休谟开始大声念出来,但是刚念一个字,就警觉地朝旁边看了一眼,然后改为默读,双眼发亮,看完后递给凯尼恩、父亲和一旁的我,背对着其它人,轻轻摇头警告我们不要读出声音。

  信的一开头没有称呼,没头没脑直接进入主题,最后也没有落款。

  * * *

  我怀疑电话被C窃听了,不要打电话。我会写信通知埃拉计划改变,并告诉他我们昨天谈过的事情和你的建议。

  不要轻举妄动,漏了口风,我们还没输呢。还有,派玛吉过来,我已经有个小点子可以对付我们的朋友H。

  * * *

  “是佛西特的笔迹吗?”父亲问。

  “毫无疑问。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

  “C嘛,”凯尼恩低声说,“上帝啊,他该不会是指这位……?”他用那双小小的死鱼眼睛偷偷看着房间的另一头,卡迈克尔正和杰里米悄声谈话。

  “我并不惊讶,”休谟喃喃说,“就是嘛!我本来就觉得这位秘书先生有点古怪。”他急急走向门口,一位刑警正在那儿闲晃,有如公爵夫人在宽广的庭园漫步,“找几个人去检查一下这幢房子的电话线,”休谟低声说,“马上去。”

  刑警点点头,不慌不忙地晃开了。

  “休谟先生,”我问,“谁是玛吉?”

  他嘴角一撇:“我相信这位玛吉一定是对某方面很在行的年轻小姐。”

  “我明白了。真要命,休谟先生,为什么你不干脆直说呢?我已经成年了。还有,佛西特参议员的‘朋友H’,我猜指的就是你吧?”

  休谟无奈地耸耸肩:“似乎如此,看来我这位可敬的对手是打算用他著名的‘圈套’,来证明约翰·休谟并不像他自己所宣称的那么道德高尚。玛吉想必就是派来勾引我、陷害我的,这类事情以前也发生过,而且我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一大帮人证明我是个——呃——好色之徒。”

  “说得真好听,休谟先生!”我甜甜地回嘴,“你结婚了吗?”

  他微笑:“为什么——难道你有意思吗?”

  此时派去检查电话线的刑警回来了,解除了我回答的尴尬。

  “这个房间外头的线都没问题,休谟先生,现在我要检查这个房间的电话线……”

  “慢着,”休谟急忙说,然后提高声调:“喔,卡迈克尔,现在暂时没事了,请在外头稍等一下。”

  卡迈克尔镇静地离开房间,刑警立刻检查桌上的电话机,并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

  “很难说,”他抬起头,“看起来似乎没问题,不过,休谟先生,我建议您最好找电话公司来检查一下。”

  休谟点点头。我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休谟先生,何不把这些信封拆开,说不定里面的信和副本不一样。”

  他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我,微微一笑,又把信封拿起来。不过里面的信和我们看过的副本完全一样。检察官似乎对阿冈昆监狱那封信内,用回形针夹住的附件格外感兴趣,附件里列出推荐升迁的几个名字,他怨毒地盯着那张名单,然后放在一边。

  “什么都没有,萨姆小姐,你的预感没应验。”检察官边说着,边拿起桌上的电话,我在旁边出神地思考着。

  “查号台吗?我是休谟检察官,请帮我查本地芬妮·凯瑟家的电话号码。”他静静地等着,“谢谢。”他说,然后拨了号码,站在那里等,我们都听得到话筒里传来对方持续的电话铃声:“没人接,唉!”他挂回话筒,“我们首先的工作之一,就是讯问芬妮·凯瑟小姐。”然后他两手互搓,脸上带着小男孩似的顽强表情。

  我一小步一小步偷偷移近书桌,离尸体坐过的椅子只有一臂之宽的地方,放着一张条几。上头放着一个电动咖啡壶,旁边的托盘放着咖啡杯和碟子。我好奇地碰碰壶身,还是温的,再看看杯子混浊的杯底还有咖啡沉淀。

  我心中那个理论,像印度教圣者升天的绳索般,从心底缓缓升起。我热切盼望能证明那是颠扑不破的,因为如果这个理论是真的……

  我眼中带着凯旋的光芒转过身,或许是太招摇了吧,休谟检察官几乎是生气地瞪着我,我相信他正打算要教训或质问我一番。然而,就在他发作之前,却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后来整个侦查方向。

  §第五章 第六封信

  这个发现稍稍耽误了一下。

  外头的走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着凯尼恩的一个手下出现在门口,边道歉边进来,态度谦卑得好像是要拜见国王。众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我心想,到底是什么大人物,竟能让眼前这个大块头如此卑躬屈膝。

  可是后头紧跟着一个人走进来,那是个神情乐观、头顶全秃的小老头,皱纹遍布他苹果似的脸颊,看起来像个和气的老爷爷,肚子活像是在跟上天祈祷似的朝外凸着。衣服很不合身,那件外套更是破旧不堪。

  然后我注意到他的眼睛,立刻修正了对他的第一印象。这是个走到哪儿都能控制全局的人物,眉毛下蓝色的眼珠射出冷酷无情的冰冷眼神,看起来一脑子的邪恶。那不单是狡猾,根本就像撒旦一般法力无边。再加上那张老爷爷脸颊上挂着的愉快的笑容,还有粉红色脑袋上年老稀疏的短发,看起来显得更可怕。

  我很震惊地看着约翰·休谟——那位改革者——正急急穿过房间,万分尊敬而荣幸地握住那位小老头的肥手。是在做戏吗?他似乎逃不过那位小老头双眼冷酷无情的透视力。但或许他年轻热情的正义感,就像小老头的笑容一样虚伪吧……我看着父亲,但从他亲切坦白的脸上,却找不出任何批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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