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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干干净净。

  他站起来,收好铁丝,一脸狐疑。“奇了,”他说,“还以为我们一定可以在门锁里发现蜡,这样就证实有人偷制钥匙孔的蜡模,然后复制一把钥匙。可是里面没有蜡。”

  “那不是那么重要,”布鲁诺说:“可能有人制造蜡模,并且把钥匙孔清干净,或者下毒的人‘暂借’黑特太太的钥匙复制了一把,然后没有被她察觉,完璧归赵。无论是哪一点,我们都永远没办法知道,反正老太太是死了。”

  “好了,好了,巡官,”雷恩不耐烦地说,“这对我们没什么帮助,把门打开吧。”

  萨姆把钥匙插进孔里。钥匙和锁合得服服贴贴,但是他转不动,里面生锈了,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过。他鼻尖淌下一滴汗珠,手使劲扭转,锁嘎一声松开,然后喀吧一声,萨姆握住门把一推,门像锁一样嘎嘎作响——门上的所有金属也全生锈了。

  门缓缓打开,巡官正要踏进门坎,雷恩一只手往这位大个子先生的臂膀一按。

  “啊?”萨姆问。

  雷恩指指门内的地板。那是没铺地毯的硬木地板,上面一层均匀的灰尘,他弯下腰用手指划过地板,指头沾了一层污垢。“你的偷袭者从来没用过这个入口,巡官,”他说:“这灰尘没有被践踏过,而且从它的厚度来看,这一定已经很多个星期了。”

  “两个月前我看的时候不是这样子——至少,当时没这么多灰尘,”萨姆说,看起来有些不安,“也不可能跳过去吧,从门到被踩过的区域,少说也有六英尺远,怪哉!”

  他们并排站在门廊上,往室内张望。正如巡官所言,门前的整大片空间都没有被踩过,灰尘像一层暗褐色的丝绸铺在地上。然而,距门大约六英尺远的地方,尘埃像画符般零乱,上面有许多足印,一直到他们眼所能及的房间内部,到处都有。但是那双脚也够小心,没留下任何清楚的印记。

  那灰尘的景象很惊人,很明显上面有成百个践踏的痕迹,但是没有一个足印可供完整指认。

  “无论是谁,真是够小心,”萨姆说,“等一下,我去看看桌子那边,是不是真的连一个可以拍照的脚印也没有。”

  他踏进去,把自己十二号大的鞋底印在没被踩过的灰尘上,然后小心地绕过踩过的区域。他望进去阴影的地方。

  “简直难以置信!”他咕哝道,“没有一个清楚的脚印,唉,进来吧——对这种状况你们造不成任何破坏的。”

  检察官好奇地踏入实验室,但是雷恩定定地站在门口观察房间。他所在的房门是该房间唯一的一道门,房间的形状和东边隔临的死者房间不同的是,这两扇窗户有又粗又硬的铁栅栏封住,可容阳光射入的栅栏与栅栏间的空隙,不及三英吋宽。

  两扇窗户中间,有一个简单朴素的白色铁床架,在西墙和面向花园的墙,靠近西边窗户的地方,有一个衣柜。每件家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但是满布灰尘。

  房门右手边是一张陈旧有卷盖的书桌,角落里有一个铁制的小档案柜,左手边是一座衣橱。雷恩看见西面那面墙,占了整整半面墙的空间,是一整列的架子,上面摆了一大堆瓶瓶罐罐。架子下是矮橱柜,矮橱柜宽阔的门全部关着。

  这些架子的右边,是两张长方形的工作桌,又大又旧,摆满了尘埃遍布的蒸馏器、一排排的试管、酒精灯、水龙头和奇形怪状的电子仪器——一大堆化学设备,就连雷恩这个外行人看来,彷佛也十分完备。两张桌子平行,中间的空隙足供这位科学家仅稍稍转身,就可以同时在两张桌子上进行工作。

  在桌子右边的东面墙壁,与架子直接相对的,是一座和隔壁死者房间一模一样的大壁炉。而实验室的后方,在东面墙壁介于床铺与壁炉之间,有一把已被化学药品染渍灼损、相当粗糙的小工作板凳。此外,还有几张椅子散置各处,一张圆椅面的三脚凳子立在矮橱柜前,正对着中间的架子。

  哲瑞·雷恩先生踏进去,合上门,穿过房间。除了他走过的六英尺宽没被践踏的区域,其它地方都是杂沓的足印;不言自明,自从约克·黑特死亡和萨姆巡官首度调查以后;有人经常造访这间实验室。而且,从尘埃和连一个清楚足印也没有的情况,更明显地看出,这个偷袭者刻意用脚把每一个清楚的足印都擦掉。

  “这显然造访过不止一次,”巡官不由自主地喊出来,“可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他走到窗边,攫住铁栅栏用全力摇撼,那些栅栏一动也不动,它们全嵌在水泥里;萨姆小心地检查水泥和栅栏,指望可能有几根可以被撬得开,但也证明是白费功夫;然后他检查窗户内外两面的窗台,外面的窗台虽然够宽,足以让手脚敏捷的人通过,但也看不出任何足印;内面窗台上的灰尘显然也没有被碰过。萨姆摇摇头。

  他离开窗户,走向壁炉,壁炉前面——和房间其它地方一样——有许多摩擦过的足印。他沉思地看着壁炉,虽然算是相当干净,但是这壁炉也颇有年代了。他犹豫一下,蹲下身,弯下腰,把头探进壁炉里面。

  萨姆口里发出满意的呼声,迅速把头缩回来。

  “什么?上面有什么?”布鲁诺问。

  “真笨,事先怎么没想到!”巡官喊道,“知道吗,你往上看烟囱,可以看得见天空!而且砖壁上钉了一些旧脚钉——可能是从前让人清扫烟囱立脚用的。我跟你赌一块钱,这就是——”他脸色沉了下来。

  “我们那位女士进入实验室的通道吗,巡官?”雷恩温和地说,“你的表情太老实了,一眼就可以看出你在想什么。你想说,我们假定中的女罪犯,经由烟囱进来。这未免太离谱,巡官,如果是男共犯使用这个方法入内,还有可能。”

  “现在的女人能做任何男人能做的事,”萨姆说,“再说,那个想法也有可能,说不定有共犯。”他瞪着布鲁诺,“我的天,那样康拉德·黑特就可能再被扯进来!露易莎·卡比安可能摸到一个女人的脸,但是,是康拉德·黑特打黑特太太的头,并且留下那些脚印!”

  “那,”检察官说,“正是我的想法,萨姆,就在雷恩先生揭示有共犯的那一剎那让我想到。对,我想我们摸出一些方向了——”

  “先生们,先生们,”雷恩说,“别扯到我头上来,拜托,我没有揭示什么。我只是指出一个逻辑的可能性。啊——巡官,烟囱的宽度足以让一个男性成人从屋顶爬上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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