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艾勒里·奎恩 > X的悲剧 | 上页 下页 | |
七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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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景 威荷肯-新堡列车上 十月十四日,星期三,午夜十二时十八分 一个不可思议的旅程——历史,如一只学不了新把戏的老狗,循环回头:同样的一班列车、同样的漆黑午夜、同样的时刻、同样的吭嗤吭嗤的车轮滚过铁轨的声音。 午夜十二点十八分,雷恩和一帮警方人员再重回这段旅程,列车奔驰于起点的威荷肯站和终点的新堡站之间,哲瑞·雷恩先生静静坐在这班车的后段车厢之中,而这节车厢除了同行的萨姆、布鲁诺和几名刑警之外,几乎别无其它乘客。 雷恩整个人裹在一件长外套里,一顶低低的宽边毡帽盖住他整张脸,坐在靠窗的座位,转头向着车窗玻璃,不说话,似乎睡着或陷入沉思;坐在对面的布鲁诺和坐在他身边的萨姆亦一言不发,但这两人似乎颇为紧张。而这个紧绷的气息似乎也感染到散坐于附近的刑警们,很少有话语声传出,每人都直坐不动如一根根通枪条,每个人都静静等着,等着一个他们毫无头绪、只知道关键无比的行动到来。 萨姆完全静不下来,他瞥了雷恩遮住的脸一眼,叹口气,又站了起来,步履沉重地踱出这节车厢,但一眨眼间,他却兴奋得满脸通红冲回来。他坐了下来,倾身向前在布鲁诺身边低语,“真是奇怪——前一节车厢居然是亚罕和殷波利,你说要不要告诉雷恩?” 布鲁诺转头看看雷恩,一耸肩,“我想,我们还是由他来负责指挥一切,老先生似乎胸有成竹。” §解说 哈姆雷特山庄 十月十五日,星期四,下午四时整 就像事情一开始一样。哈德逊河躺卧在远远的下方,有轻快的小白帆,也有蹒跚的河上渡轮。如五个星期之前,汽车在曲折的山坡道快速地攀升而上,里头坐的仍是萨姆巡官和布鲁诺检察官。此刻,壮丽的哈姆雷特山庄也再一次似美似幻傲立眼前,从深秋一片红色的树林间隙里看过去,美好如传统故事中的古堡城楼。 整整五个星期了! 那个穿出云雾氛围的山庄主塔,那些城垛,那些壁垒,还有那个针尖指天的教堂式尖塔——然后,便是那道古雅的小桥,桥边茅草小屋,以及那位手指“禁止通行”木牌的好气色小老头——吱吱呀呀拉开的老木门,小桥,山风迎面扑来的碎石子路,已经如艳火烧天的红褐色树林,城堡的大花岗岩石墙——两人再次跨上护城河上的吊桥,法斯塔夫已恭敬立在橡木大门边,再次引领他们走入那古老时代的堂皇大厅。久远的纵横交错巨大屋梁,一身铠甲的忠诚武士,老英格兰伊莉萨白时代的坚实木头家具,而立在那诡异大面具和庞然烛台底下候着的,仍是秃头多须的矮小奎西——经过这整段时光之旅,两人最后走进了雷恩私人起居室里,脚前燃烧着温暖的炉火,舒适极了。雷恩今天身穿一件天鹅绒夹克,在火光掩映间,显得帅气而年轻;奎西用他嘎嘎作响的特有声音,对着墙上一部内线电话一阵劈哩啪啦。很快的,胖而红润的法斯塔夫冒了出来,他依然笑口常开地捧来几杯香气十足的鸡尾酒和精致的小点心,不知客气为何物的萨姆当场把所有点心一扫而空。 等大家满意且慈眉善目地坐回炉火边,而法斯塔夫也缩回他的厨房老巢,雷恩才悠然开口,“我猜两位今天前来,是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一番诡谲惊人的解释,有关过去几个星期我任性的行动的一番解释。我想,两位这趟前来,该不会哪里这么快又冒出个谋杀案来吧!” 布鲁诺说:“不至于,应该不至于,当然,从过去三十六个小时我所亲身经历的,万一再有个棘手的案子冒出来,我一定毫不犹豫再厚颜登门来求教。我想您清楚我们的来意,雷恩先生,我和萨姆都十分感激您——嗨,这该怎么说才对!” “讲白一点好啦,”萨姆解嘲地苦笑,“多亏了您,我们两个才没丢工作。” “两位讲这些客气话干什么呢?”雷恩温和地挥挥手,制止两人再吹捧下去,“我看报纸,说史托普已俯首认罪了。他们不知从哪里、用什么方法听说我也参与了一部分此次的调查工作,几个顽固的记者成天到哈姆雷特山庄骚扰,真是麻烦——对了,史托普的自白里,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吗?” “对我们而言很新鲜,”布鲁诺说,“但我猜——虽然我完全想不出怎么可能——我猜您已然完全清楚他的自白内容。” “正好相反,”雷恩和煦地笑着,“关于马丁·史托普先生,有很多方面我仍然一无所知。” 两人不相信地摇摇头,雷恩也不进一步解释,只要求布鲁诺把史托普的自白详细说一遍,于是布鲁诺只好从头——从一九一二年在乌拉圭无名狂热的年轻地质学家开始——雷恩完全不插嘴也不评论,但他似乎好奇每一丝细节,碰到有亚贺斯领事没告诉他的部分,马上打破砂锅问个一清二楚。 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九一二年,马丁·史托普和同伴柯洛奇两人,深入蛮荒的乌拉圭内陆。史托普自己成功地探到了锰矿,但这时钱已花光,急需资金挹注以便开采,因此,他们找到另外两名出资人,并答应付以较低比例的分红——这两人就是隆斯崔和德威特,拉线的人是柯洛奇。马丁·史托普对于他被控谋杀妻子一事,做了痛心无比的澄清,用马切提小刀杀他妻子的人,其实是柯洛奇。案发那晚,史托普自己待在矿坑附近没回来,柯洛奇酒后乱性,竟意图强暴史托普的妻子,但她坚决不从,柯洛奇遂杀了她。隆斯崔这罪魁祸首,逮住了这个机会,拟出个恶毒的计划,联合三人指控史托普谋害自己妻子,意图把整个锰矿从史托普手中夺过来——当时这个矿尚未正式注册。柯洛奇当时犯了重罪,吓个半死,只要能脱罪什么都干,立刻全盘接受;至于德威特,史托普说,此人性格比较软弱,一向被隆斯崔骑在头上,在威吓利诱下也就昧心加入这个计划。 妻子的惨死,以及伙伴的恶毒出卖,击溃了这位年轻的地质学者,在他判刑并发配坐牢不久,却慢慢恢复了神智。这时,他清楚了解,自己已陷入完全绝望无助的境地。从那一刻起,为他的妻子、也为他自己报复的热望在他心中熊熊燃起,他认定自己此生唯此一事未了,否则死不瞑目。那就是他必须逃离这异国的监牢,亲手宰了这三个毁了他一生的仇人。他的越狱,是经长久而周详的计划,在此期间,内心的煎熬和监牢的苦役使他的容貌憔悴苍老,但另一方面,却也使他的身体强健无比。他合理地认定,当复仇的时候来临时,这三个他的仇敌绝对认不出他的样子来。 “然而,这些过节,”布鲁诺结论道,“对目前这三桩谋杀案而言,其实也并没那么重要。雷恩先生,对于——好吧,至少对我个人而言——您以这样超乎自然的能力,完全洞见了这一连串罪案的根源,我实在想知道您究竟以何种神鬼之才能做到这一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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