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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萨姆咬着牙,锲而不舍地又拜访了单子上的三名牙医在第一家牙医诊所里,萨姆屋漏逢雨,足足坐了三十五分钟才见到牙医师,好容易被请进了诊疗室见了面。偏偏这牙医师是个标准的嘴硬派,宣称没看到萨姆的身份证明拒绝开口,这种态势让萨姆眼中燃起了希望之火,他连忙摆出巡官的汹汹架势,恫吓威胁咆哮咒骂全来的成功唬住对方,但牙医师的回话却让萨姆一下子熄了火,这家伙不情不愿地说,他根本就不认得查尔斯·伍德。

  其它两名牙医对伍德也听都没听过。

  叹着气,萨姆步履沉重地沿着大马路,攀回港边小山丘顶,再九弯十八拐地下坡到渡船口,搭船回纽约去。

  纽约。

  来到市区,萨姆立刻动身到第三大道电车系统的总公司去,一路重重阻塞的交通,让萨姆原本就颇为难看的面容,更添上一层痛苦之色。

  到了人事部门的大楼,萨姆直接要求见人事经理,办事人员马上引领他到一间大办公室。这位人事经理长相颇为沧桑,满脸蚀刻着又深又密的皱纹,他急速迎上来和萨姆握手,“萨姆巡官是吧?”他异常热切地招呼,萨姆也礼貌地回应。“请坐,巡官,”经理拉来一张并不怎么干净的椅子,二话不说把萨姆给按到椅子上,“我想您是来查询查尔斯·伍德的事吧,太惨了,真的太惨了。”说着他坐回桌子后面,咬下雪茄烟头。

  萨姆冷冷打量着对方。“是的,我是为查尔斯·伍德来的。”萨姆粗着嗓门。

  “是是,这实在太可怕了,不晓得怎么会出这种事——查尔斯·伍德是我们最好的人员之一,他安静,认真,而且老实可靠——最标准的工作人员。”

  “克罗普先生,你的意思是他没惹过什么麻烦,是吗?”

  克罗普热切地倾身向前,“巡官,我跟您说,这个人是我们公司的一颗珍珠,值勤时绝不喝酒,办公室里每个人都喜欢他——工作纪录干干净净,是我们最可信赖的人——事实上,我正准备升他职,五年来的服务业绩这么好,我准备升他为稽查,没错,就是这样。”

  “哦?热心公益乐于助人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可没这么说,萨姆巡官,”克罗普赶忙否认,“我只是说——他很让人放心,您来是想弄清伍德这个人的种种性格是吧?这可怜的家伙,从他进公司以来,每天认真做事,他有心要好好表现,我跟您讲,我们也给他表现的机会,巡官,这是我们公司的座右铭:只要你认真工作,想出人头地,我们会在后面配合你推动你。”

  萨姆只咕哝两声,没接话。

  “巡官,我跟您讲,伍德他不迟到不早退不打混,假也不休,放假时他照常上班,拿两倍的加班费。我们有些司机和售票员常要预支薪水,而伍德呢?不,他不会,巡官,绝对不会!他赚的钱都存下来——不信您可以找他的存折来看。”

  “他到公司有几年了?”

  “五年,等等,我查下详细的时间,”克罗普起身小跑到门边,探头大喊,“喂,约翰,把查尔斯·伍德的资料拿给我。”

  一会儿,克罗普回到桌前,手上拿着张长条形的纸递给萨姆,萨姆两肘支着桌面,倾身看着伍德的资料。“您看这儿,”克罗普指着说,“他进公司五年多一点,先在第三大道东线服务,三年半前,我们按他的请求,把他和他的搭档司机派屈克·吉尼斯一块儿调到越区电车——他住威荷肯,这条线对他上下班都方便,您看没错吧?一点点不良纪录都没有。”

  萨姆沉思着:“那,克罗普,他的私生活方面呢?你知道点什么吗?比方说朋友、亲友或常混在一起的死党之类的?”

  克罗普摇摇头,“哦,这方面我就不清楚了,总有些各式各样的传闻,但我觉得不见得可信。我知道的是,他和同事相处得很不错,但从不跟他们一起去疯去玩,我猜,和他最熟的人应该是派屈克·吉尼斯。对了,您看这里,”克罗普把资料翻过来,“看吧,这是他自己填写的,亲属——无。巡官,我想这是您想要的答案。”

  “我希望证实一下。”萨姆低声地说。

  “也许吉尼斯他……”

  “别麻烦了,如果我有需要,会直接找他,”萨姆拿起他的呢帽,“这次,就先这样子吧,谢啦,大经理。”

  克罗普热情地抓着萨姆的手臂,陪他走出办公室,走出公司大门,一再表示一定和警方全力配合,萨姆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点头道别,就转身走了。

  萨姆在街角停了下来,频频看表,彷佛等着谁来。几分钟之后,一辆紧拉窗帘的大型林肯黑色轿车开来,刷的一声漂漂亮亮地煞住,停在他面前,从前座跳下来一位身着制服、笑容可掬的瘦长小伙子,为他拉开后座车门,含笑侍候他上车。萨姆四周看了看,然后上车,缩在车内一角的显然是老奎西,比平常更像传说中的森林小矮鬼,正打着盹。

  年轻司机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来,发动引擎便上路了。奎西被颤动的车子惊醒,睁开眼睛,看见一旁坐着萨姆,一个正陷入沉思的萨姆,奎西怪诞的面孔上马上涌起了笑容,他弯下腰打开嵌在车子底盘的一个小暗格,跟着,他坐直起来,脸色微微发红,手上却多了个金属盒子,盒盖的内层,是一面镜子。

  萨姆动了动他宽厚的肩膀,“折腾了整整一天,奎西,但不虚此行。”他说。

  萨姆脱下帽子,伸手到盒子里摸索着,拿出一件东西,他在脸上抹上厚厚一层油性液体,奎西帮他拿镜子,并递过去一条柔软的毛巾,萨姆用手巾用力擦着油亮的脸。然后,啊!当毛巾拿开后,萨姆变魔术般消失了,也可以说并不是全然消失,仍有少许的油脂残留在脸上,但基本上原来的妆扮已不见,现出的是清爽、锐利、总是一脸和煦笑容的哲瑞·雷恩先生。

  §第七景 西安格坞德威特宅

  九月十一日,星期五,上午十时整

  星期五早晨,太阳终于又露脸了,那辆豪华的黑色林肯轿车滑行在静寂的住宅通行道上,成排的白杨树伸着叶子迎风招摇,彷佛要捕捉这久远的温暖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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