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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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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审理开庭之前针对这一点接受采访时,布雷德福厉声说:“这里不是芝加哥或纽约。我们这里是关系紧密的社区,每个人彼此认识。相信我在审理期间的表现,自然会回答《莱特镇记事报》的含沙射影的诽谤。吉姆·海特会由莱特镇纯粹根据证据而做出直率公正的起诉。各位,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莱桑德·纽博尔德法官是个中老年纪的光棍,全州既敬重他在法律界的表现,也敬重他在的鱼垂钓方面的成就。他人长得结实矮敦,骨骼突出,坐上法官席位,只有一圈黑发的头深陷在两肩中间,看上去好像是从胸膛上另外衍生的器官。他的声音枯燥粗率,从来不笑;每次坐庭时,总是习惯心不在焉地把玩他的小木糙,好像那是一根钓鱼竿。 纽博尔德法官没有半个朋友,不好与人交往,只献身给上帝、国家、法庭和鲟钓热季。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大为放心地说:“纽博尔德法官是审理这案件的最佳人选。”有人甚至认为,他实在太好了,但他们只是声音微弱的少数一些人。罗贝塔·罗伯茨给了这些嘀嘀咕咕的人一个外号:“吉姆·海特人”。 挑选陪审团花费了几天时间。这几天在法庭里,艾勒里一直盯着两个人:被告辩护律师埃力·马丁法官,以及检察官卡特·布雷德福。有件明显的事很快就看出来了:这个案件是年轻的勇气与老成的经验之间的战争。布雷德福仿佛一个铸造物,凝成一气全力以赴;他带有一种顽强的神态,以至于眼神流露出挑战的意味,但又带着一些腼腆。艾勒里很早便看出来,他具备能力,而且他了解他的镇民;但他说话太沉静,声音有时会变形。 马丁法官超人一等。他没有对布雷德福这个后生摆出老前辈的样子——即使在细微处都没有犯这个错误,以免扭转镇民对这项起诉的看法;相反的,他非常尊重布雷德福的评论意见。有一回,在纽博尔德法官面前小声商议之后回到各自座位,艾勒里看见这个老人亲切地把手搭在卡特·布雷德福肩上,只一下子而已,那动作仿佛说:“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喜欢彼此,我们都对一样东西感兴趣,那就是:正义;我们势均力敌。情况实在很可悲,但不得不如此。”人们无疑欣赏此招,他们相当喜欢这样。赞同的细小声音耳语等,其中有一些可以让人听见:“老埃力·马丁真的辞去法官职位,来替海特辩护。无法避开!看样子他一定非常确信海特是无辜的……”有人回答说:“别开玩笑了,马丁法官是约翰·F.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晤,我不知道……”整个事态,产生了一种庄严及关切的气氛,在这种气氛下,社会大众粗糙的情绪也只是随着喘息吸气,再慢慢吐气。 埃勒里·奎恩先生是乐观的。等调查了十二位陪审先生之后,他更乐观了。马丁法官高明而又肯定地进行挑选,好像根本没有布雷德福这个人需要对付一样。根据艾勒里推断,那十二个人都是稳健可靠的本地男性,看来,除了一个可能的例外,没有人会响应偏私的上诉,那个例外是个不停流汗的胖男人;其余十一位,看样子似乎都是思虑极周全的男人,拥有平均以上的知识水平。一般人总是期待正派阶层的男人大概能理解一个人可能软弱,却未必会因而犯罪。 对一些研究者而言,检方与吉姆·海特对决的完整法庭记录——日复一日再复一日的问答、异议,和纽博尔德的精确判决,均收录在莱特镇的档案中。对这个案子而言,报纸的报道和法庭速记员的记录几乎同等完整而没有遗漏。不过,巨细无遗的记录,其缺点在于,见树不见林。所以,让我们站远一点,摇一摇树叶,以便使它们和大局形势相融,这样我们才便于看见大轮廓,而不是小纹理。 一开始对陪审团发言,卡特·布雷德福便说,陪审团必须始终谨记至关重要的一点:被告的姐姐罗斯玛丽·海特被毒杀,其死亡并非被告犯罪的真正目标。被告犯罪的真正目标是要谋害被告的年轻妻子——诺拉·莱特。这个目标差点就成功了,因为他妻子自从那个致命的除夕派对以来,因不幸遭砒霜所害而被迫卧床六周。 是的,州方坦承,吉姆·海特的这个案件是间接证据案件,但凭着间接证据而做谋杀的有罪判决,素来是惯例,而非例外。一项谋杀案唯一的直接证据可能是目击者的证词,因为目击者在犯罪当时目睹了该项谋杀。如果是枪杀案,就必须是真的看见嫌疑犯扣动扳机,也看见被害者因遭枪杀而倒地身亡,那个人才算是目击者。在毒杀案中,就必须是真的看见嫌疑犯把毒物放进被害者要吃的食物或饮料中,并看见嫌疑犯亲手将已经下毒的食物或饮料给予被害者,那个人才算是目击者。布雷德福继续说,显然,这种目击真实行为的“幸运的偶然”,一定少之又少,因为大家都了解,谋杀者会尽力避免在有人看见的情形下犯下谋杀罪行。因此,谋杀罪的起诉都是根据间接证据,而非直接证据;法律有许多条文承认这种证据,否则多数谋杀罪终将无法对谋杀犯给与应有的惩罚。 但陪审团不必困惑于对这一案件的疑虑中。因为间接证据非常清楚、非常有力、非常确定,所以陪审团一定能排除任何可能遭遇到的正常疑虑,而定吉姆·海特为有罪。 “检方将会证明,”布雷德福低沉坚定的声音说,“吉姆·海特在最后一次行动之前最少五周内,就计划谋害自己的妻子;经过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连续下毒,被告企图使其妻子成为‘病人’,其实是假借疾病之名而加以最终的毒杀,置妻子于死地。由此来看,这是个狡猾的计划。检方将证明,”布雷德福继续说,“那些预备的毒害发生的日期,都恰好与吉姆·海特亲手编好的日程相吻合,检方也将证明,企图谋杀诺拉·海特,结果意外害死罗斯玛丽·海特的罪行,是发生在同一日程所设定的日期。 “检方将证明,那天晚上,是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独自一个人调制包含下毒鸡尾酒在内的很多杯鸡尾酒;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一个人拿出鸡尾酒给参加派对的宾客们分发;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而且是吉姆·海特一个人从托盘中将有毒的那杯鸡尾酒递给他妻子,甚至鼓励她喝下;检方将证明,她确实喝过那杯鸡尾酒,并因砒霜中毒而患重病。她后来之所以能免于一死,是因为刚喝了一点之后,罗斯玛丽·海特坚持要她把剩余的酒给自己喝……这个情况是吉姆·海特事先没有想到的。” “检方将证明,”布雷德福沉静地继续说,“吉姆·海特迫切需要金钱,曾在酒醉情形下向妻子索取大笔金钱,但他妻子理智地拒绝了。检方将证明,吉姆·海特因赌博输掉大笔金钱;还将证明,他采行不法途径获取金钱;也将证明,诺拉·海特如果死亡,她继承的财产将合法地由被告——也就是她的丈夫暨合法继承人——获得。” “检方已经排除正当的怀疑,”布雷德福做结论时,声音低得很难被人听清楚,“确信吉姆·海特计划杀人未遂,但在杀人未遂之余,却成功夺取了另一个无辜牺牲者的性命——检方要求吉姆·海特以自己的性命,偿还他夺取的、而且是如此亲近的性命。” 卡特·布雷德福在观众不由得发出的鼓掌声中坐下。那片掌声使得纽博尔德法官对观众发出头一次肃静警告——往后他还将发出无数次警告。 接着是一长串枯燥的作证,证明只有吉姆·海特有机会下毒;其中仅有的一个趣味点是埃力·马丁法官在盘问中提出的。从最开始,这位老律师的计划便是单独针对艾勒里,借着他向陪审团抛出怀疑、怀疑、怀疑。他的盘问不太激动,倒有冷静的幽默,以及理智的声音和暗示。他不顾盘问的规则,用尽各种可能去接近预定目标。艾勒里了解马丁法官除了这个办法,也无计可施。 “但你不能确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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