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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艾勒里跟着起身,耸耸肩:“很不幸,探长,我们无法对这整桩谋杀案如此轻易待之,我愿意告诉你,我们不该满意于我们至此的推理,除非我们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有关——”

  “唉!”法官以一声叹息终结。

  这瞬间,他们三人全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叫声,沙哑且微弱,但确实是叫声,就在花园这附近。

  他们火速赶往叫声之处,无声地跑过浓密的长草地。

  叫声就只这么一响,却没完没了一直黏附在三人耳中,且随着他们愈靠近愈发响亮,直觉地,他们不约而同认定此事不可造次,得先偷偷观察。

  于是,他们穿过紫杉树篱,潜到一圈蓝针橄聚成的树丛中。才看一眼,墨莱探长便伸手拨开树丛想跨过去,艾勒里赶忙拉住他手臂,墨莱遂退了回来。

  是约瑟夫·慕恩先生,这个有张扑克脸的美国南部百万富翁正紧张且愤怒地站在一排树旁,褐色大手掌掩住他老婆的嘴巴。

  手太大了,几乎遮住她整张脸,只眼睛露了出来,那双眼满是恐惧之色,她正惊骇至极地拼了命想挣开来,声音便是从她嘴巴里冒出来的,只因为覆盖着那只大手才显得如此沙哑微弱。她的双手往后朝他脸上打,锐利的鞋跟也配合着瑞他,但宛如蚊子钉牛角一般,他可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花拳绣腿。

  “课程一,”艾勒里轻声评论,“如何对付自己老婆,这是真正富有教育性……”

  法官一肘子击中艾勒里的肋骨。

  “如果你不再这样夜猫子喊叫,”慕恩粗着嗓子说,“老子就放开你。”

  她加倍奋战不休,伊伊唔唔的声音也尖利起来。他的黑眼睛闪过一抹寒光,一使劲将她提离地面,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往后扳,呼吸停了,理所当然叫声也中断了。

  他一把将她摔到草地上,双手掸掸自己的外套,仿佛刚刚和她一番较力弄脏了似的;她则摔成一团,开始喘着气吸泣起来,但几乎听不见哭声。

  “现在你给我听好,”慕恩压着嗓子说话,听来模糊不清,“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别认为你那毒蛇吐信般的小舌头可胡弄得了我。”他冷冷地俯视着她。

  “乔,”她呻吟着,“乔,不要,不要杀我,乔——”

  “杀你,那太便宜你了,应该把你放到蚁丘上让蚂蚁啃死你,你这淫荡的廉价小婊子!”

  “乔——乔……”

  “好啦,少在那里乔来乔去,闭嘴!立刻闭嘴!”

  “什么……我不知道——”她吓得全身抖个不停,她仰着头看他,两只赤裸的手举着,好像要抵挡他动手修理她一般。

  他忽然弯身下去,伸只手到她腋下,不费力地一举,砰地一声,她便又被摔坐在长凳上。他跨前一步,举起手来,连着三记耳光,同一个脸颊,同一个地点,轻脆之声宛如枪响一般,这三记耳光打得她整个人往后扭,脑袋转了几乎一百八十度,金发整个散开来,但她太害怕了,怕得顾不得哭,也顾不得伸手自卫,她整个人瘫在长凳上,双手捧着脸颊,针一样的眼神直直看着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似的。

  两人看不下去了,分别在艾勒里两个耳朵边一阵低语,但艾勒里断然说:“不!”并伸手分别抓住两人手臂。

  “现在听我讲,你这该死的东西,”慕恩平板地说,往后退了一步,大手插回他宽松的外衣口袋之中,“你跟那个烂人渣之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的牙齿打着颤,好半晌根本讲不出话来,良久,她才极勉强的回答:“在——在你——到亚利桑那谈生意时,就是我们——结婚不久后。”

  “你是在哪里认识他的?”

  “宴会上。”

  “你和他——到底搞了多久?”他压着嗓子,且带着极狠裹极挖苦意味地停了一下。

  “两——两星期,你不在的那两星期。”

  他又一记耳光过去,她把红肿的脸埋在双手里:“就在我公寓里?”他们几乎听不见这个问话。

  “呃——是的。”

  他双手再次插向口袋中,她一直等那只手隐去,这才敢试着抬起脸来,但仍然吓个半死。

  “你写过信给他?”

  “一封。”这会儿她才又哭起来。

  “情书?”

  “是……”

  “我不在时,你换了佣人是吗?”

  “是的。”在她的吸泣中,有某种极奇怪的声调。慕恩锐利地看着她,艾勒里则聚精会神地听,两眼都眯起来了。

  慕恩退后,开始在树丛中踱起步来,宛若一头被绑住的野兽,脸孔一片阴霾,她则急切且惶惑地看着他。不久,他停了脚步。

  “算你走运,”他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我不会把你给宰了,知道吗?不是因为我心软手软,你要搞清楚,而是因为这里到处是条子,如果换在西部,或在里约,那可就不是这样修理你两下就算了,我他妈直接拧断你这小婊子的脖子。”

  “哦,乔,我并不是有意做错事的——”

  “少在那边呼天抢地!我他妈随时可改变主意。说,马可这杂碎到底搞了你多少钱?”

  她畏缩了:“别——别再打我了,乔!大概——是你存到……存到我账户中的大部分钱。”

  “我出门时留了整整一万块给你花,到底被他弄走多少?”

  “八千。”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们之所以被邀请到西班牙角来,也是这个男妓搞的,是吗?”

  “是——是的。”

  “废话,当然是这人渣搞的,我他妈可真是个大蠢蛋,”他阴森地说,“依我看,这死了活该的康斯特布尔女人和戈弗雷老婆也一定和你同条船,为什么只有这个胖女人自杀?你并没有把那封信弄回来,不是吗?”

  “没有,乔,我没拿回来,他骗我,他不肯给,我们来这里之后,他要我——要我再付钱,他还要五千,我——我没这么多钱,他要我跟你拿,要不然他就要把信还有——还有那个女佣的声明交给你,我告诉他我才不怕,他威胁我说最好我真的不怕,之后——之后他就被人家宰了。”

  “而且宰得干干净净的,只除了杀法太便宜他罢了,在美国南方他们做这类事要在行多了,他们只用一把刀就能杀得你拍手叫好。是你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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