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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没回应,良久才有声音说:“你是那个奎恩先生吗?”

  “是,是那个奎恩,没错。”

  “不要,”她的声音还是一样不自然,“不要,我不要跟你讲话,奎恩先生,我——我不舒服,请走开,也许,改个时间吧。”

  “但我是想跟你讲——”

  “拜托,奎恩先生,我真的很不舒服。”

  艾勒里对着门干瞪眼,一耸肩说:“好吧,没关系,抱歉打扰你了。”只好走开了。

  他回自己房间,换了条泳裤,穿了一双帆布鞋,披上袍子,一路下到海滩。得至少在大西洋游次泳才行,他和看守出入口的警察颌首示意时,不觉这样想着。在这个该死的案子了结之前,他非得游次泳不可。他很确信今天再没必要守在电话总机房了,对他来说今天不会再有其他收获了。

  是还会有事,没错……别人的事了,很快地,墨莱探长自会打电话来讲他那一头的进展。

  潮水相当涨了,他把东西放在沙滩上,噗通钻入了水里,使劲地朝着海平线游去。

  有人轻拍他的肩膀,艾勒里睁开眼,墨莱探长正俯身看着他。探长红光满面的脸上神情很怪异,艾勒里瞬间完全清醒过来,同时一翻身从沙上坐起来,太阳已快触到海平线了。

  “这,”墨莱探长说,“可真是他妈的睡觉的好时间。”

  “几点了?”艾勒里激灵灵一颤,海风直吹他光裸的胸脯,这时才觉得真冷啊。

  “七点多了。”

  “嗯,我一趟长泳下来,回沙滩后再抗拒不了这片柔软的白沙了。出什么事啦,探长?你的神色有异。我在你办公室留了话,你知道,请你回我电话,时间是过午没多久,你两点半以后一直没进办公室吗?”

  墨莱紧抿着嘴,探看什么似地一转头,但露台那头此时空无一人,只除了执勤的警员,两边岩壁上同样没人。探长眼睛这才低垂下来,俯看着艾勒里身旁的沙子,伸手到衣袋里鼓鼓的那个地方。

  “看一下,”他简捷地说,“这个……”他手上多了个不起眼的小包裹。

  艾勒里用手背擦擦鼻子,叹口气说:“这么快啊?”他接过包裹。

  “啊?”

  “很抱歉,探长,我把思考过程给讲出来了。”

  包裹是常见的褐色包装纸,用一条颇脏的廉价白绳子绑着,包裹的其中一面写着墨莱的姓名和他普恩塞特办公室的住址,水质的蓝墨水故意书写成印刷体,猛一看还认为是邮局寄来的。艾勒里拆开绳子和包装纸,取出薄薄一捆信封,一小张照片,还有一小卷很显然就是影片胶卷。艾勒里打开其中一个信封,掠一眼署名,然后带着懊恼的眼神审视着那张照片,再拉出胶卷,迎着天光看起来……最后,他把所有东西重新包裹好,交还给墨莱。

  “怎样?”墨莱隔了片刻才粗声说,“你好像不觉惊讶,难不成连引起你兴趣都不能?”

  “答案一——我不惊奇;答案二——衷心地感兴趣。你有香烟吗?我忘了带下来。”墨莱递火柴给他时,艾勒里点点头,“探长,我打电话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此事——”

  墨莱急切得口沫横飞:“你知道啦?”

  艾勒里于是耐心地把他窃听到的康斯特布尔太太和该勒索者的对话一五一十讲出来,墨莱一直若有所思地颦眉听着。

  “嗯,”艾勒里告一段落,墨莱才说,“意思是说这只鸟,先别管他是谁,兑现了他的威胁,把这堆劳什子送到我手上,但你告诉我,奎恩先生,”他直视着艾勒里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会有电话进来?”

  “我不知道,但怎么说,其实多少有瞎猫碰死老鼠的意思。有关我做此猜测的思维过程我们先不谈,改天我再告诉你,现在,该你跟我讲事情经过了。”

  墨莱把包裹摊在他手掌上:“我出门查有关匹兹这女人的一条看来颇有机会的线索,跑到马滕斯那儿去,但没爆开就熄火了,回办公室我一名手下跟我讲你打了电话,我正拿起电话要打——距你打来一个多小时后,这玩意儿的信差就来啦。”

  “信差?”

  “没错,十九岁左右的男孩,开一辆老福特,他讲是去年花二十块钱弄来的,小鬼头一个,我们查了他,他绝对没问题。”

  “那他怎么会拿到这包裹?”

  “他住在马滕斯,在该城谁都知道,和寡妇老妈住。我们马上挂电话到马滕斯警局,他母亲的说法和他说的完全一致。大约下午三点钟左右,这小鬼和他妈两人在家,听见前门砰一声,两人出去看,就看到这包裹,包裹上还粘着一张纸条和一张十块钱纸钞,纸条的手迹一看就知道是掩饰过的,说得很简单,要他即刻送到普恩塞特这边给我,于是小鬼就跳上他的老福特专程送来了,十块钱对他们母子很有用。”

  “他们没看见谁把东西扔到他们大门口的?”

  “他们开了门出去,那家伙早溜了。”

  “可惜啊。”艾勒里若有所思地抽着烟,注视着紫色的海面。

  “最糟的还不止于此,”墨莱声音低下来,抓起一把海沙,又由他的粗手指缝如瀑布般泻下,“我东西一到手,匆匆看过后就立刻打电话找康斯特布尔太太——”

  “啊,什么?”艾勒里当下如梦初醒,香烟从他指间滑落。

  “我还能怎么做?我又不知道你在电话中听到的整个经过。我跟她通电话时,就感觉她声音怪怪的,我告诉她——”

  “可别告诉我,”艾勒里呻吟起来,“你跟他讲收到这堆信和这些玩意儿了!”

  “呃……”探长一脸豆花,“我想,我大概给了她诸如此类的暗示了,当时,我正忙得要命,一直想联络上马滕斯警局那边,好追查到底谁才是送我这玩意的人。我要她立刻坐车赶到我办公室来——如果我找我随便哪个手下负责这事就好了。她——哦,她说她会立刻赶来,我就放心去打一堆电话了。大海等我忙得差不多了,一抬头,才发现快一小时了,这胖女人居然还没到,照理说她应该接到我电话后就动身才对,这样就算车开得再慢,到普恩塞特也不可能用到半小时,于是这回我打电话要我派驻在此的手下接听,他说康斯特布尔太太没走,因此——哦,我就来了,”说到这里,他声音染了一层沮丧之色,这源自于良心不安,“我来弄清楚,是他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让她讲好了没去。”

  艾勒里眼睛仍对着大海眨动着,山雨欲来,没多会儿,他抓起袍子和帆布鞋,站起身说:“探长,你真把这件事搞得一塌糊涂,”艾勒里边抱怨边穿着袍子和鞋,“来吧!”

  墨莱探长驯服地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小绵羊般跟在艾勒里身后。

  他们在天井见到朱仑正埋头移植花坛的花。

  “看到康斯特布尔太太了吗?”艾勒里气喘吁吁地问,从露台一路加紧脚步爬上来,搞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胖的那个?”老人摇摇头,“没。”然后便埋首于他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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